因着清风姑姑的缘故,兰浓浓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虽未熟稔亲近,见了面也能谈笑几句,此刻被伙计引入上房,一见那人身影,她便眉眼弯弯地福了福身,“林大哥安好,”
林斯霂被她的笑靥感染,斯文清俊的眉眼亦俘起笑意,引她一边坐下,执起青瓷茶壶,青碧色茶汤倾入盏中,将茶盏轻推放至她手边,方温声笑道,“浓浓安好,怎今日得闲过来找我?”
“前些日我便知林大哥回来,只那时你来去匆匆我不便上前打扰,还望林大哥莫要怪罪。”
林斯霂笑着摇头,“无妨,”
兰浓浓道了谢,执盏浅啜了口,笑着与他略作寒暄,便轻搁茶盏,直抒来意:“林大哥最近事务繁多,本不该冒昧叨扰,只是两月前我奉姑姑之意来送信,恰逢林大哥远赴龙朔,未能得见,不知那封信林大哥可曾收到,可有结果?”
林斯霂早已料到她的来意,闻言不由莞尔,她还是这般直言坦率,
“那封信我归府当日便已收到,姑母所托诸事,皆已办妥。上月特地去庵中拜会姑母时,已将其中细末一一禀明。”
在她略显紧张的注视下,林斯霂唇边噙着温润笑意,轻轻颔首:“信中所言,皆无虚假。”
他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姑母慧眼如炬,看人看事向来透彻。”
见她神色倏然舒展,左颊梨涡若隐若现,半点藏不住心事的模样,林斯霂微微一顿。本欲提及那人曾有婚约之事,话到唇边却转了个弯:“浓浓近日可要去庵中?”
兰浓浓正满心欢喜,梨涡愈深,全然未察觉他话中深意,“我明日便要回庵中看望姑姑们。”
林斯霂微微颔首,眸光温润地注视着她欢欣的模样。心下沉吟,她既要回庵,以姑母素日对她的爱护,自会将诸事细细说与她听。
此等女儿家心事,关乎隐秘,他若贸然提及,未免失礼唐突。
兰浓浓微微倾身,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彩:“林大哥,我可否稍稍占你些许时间,请你给我讲一讲龙朔的事儿,不拘什么大事小情,奇闻异事,都行?”
林斯霂本被她的俏皮话逗得莞尔,闻言却忽地凝住笑意。执盏的手在半空微微一顿,抬起那双清邃的眼,正对上她熠熠生辉的眸子,玉琢般的面庞上正盈满雀跃之色。
他眼底笑意倏然一敛,一个荒谬的猜测忽闯入心头。不动声色地搁下茶盏,青瓷底与檀木案相触,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龙朔乃天子脚下,王侯遍地,规矩自然比玉青森严十倍。”
他忽然抬眼直视她,声音平缓,“城墙高六丈六尺,朱雀大街宽二十五步,连瓦当上的纹样都要按品级烧制,”
话音微顿,笑问,“浓浓为何突然对这些,如此上心?”
兰浓浓此举,莫说在礼教森严的当世,便是放在千百年之后,也称得上大胆,可那份女儿家的心事,却与世间所有怀春少女无二。
此刻不禁耳尖微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鼻尖,眼波流转间泄露出几分难得的羞意。她强自定了定神,故作从容,实则胡乱攀扯道:“不过是,近来总听人说起覃太尉的英武事迹,听得多了,难免好奇,能养育这般人物的龙朔都城,该是何等气象?”
她这番欲盖弥彰的说辞,反倒让林斯霂心中猜测更笃定了几分。
姑母半生坎坷,看破红尘后长居庵中,膝下荒凉,如古井无波。直至她的到来,才让那清冷的庵中添了几分鲜活气。
姑母既将她视如己出,他自然也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为姑母,也为她,自是盼着她能永远这般无忧无虑才好。
眼见她或要行差踏错,他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林斯霂神色骤然一肃,沉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