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许天星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平静,却多了一分坚定:“正因为清楚,所以更不能让技术的傲慢代替医者的谨慎,顾总,我们都想救人,只是方式不同。”
顾云来眉头轻蹙,他直视着许天星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丹凤眼,那里面有压抑的情绪,也有一点未被察觉的失落。
他习惯了用数据和逻辑解决问题,习惯了别人信任他的判断,却没想到,在救人的问题上,他和许天星站在了对立面。
许天星缓缓站起身,肩膀微微紧绷,目光却依然冷静如深潭无波:“我不否认你的算法有提前发现风险的能力。”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却像是从心底深处压出的重量:“但你不是医生。你没在急诊室看过一个人从发作到停止呼吸,只有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指在文件边缘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你没看过家属在病房门外崩溃地问是不是我晚打电话了,那种自责能把人压垮。”许天星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痛楚。
“也没看过同事撑着快虚脱的身体,额头上的汗水滴在病人身上,抢到最后一秒,还是没能把人拉回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隐忍某种情绪,却不掩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疲惫与无奈:“你以为我们不想救?我们只是不能赌。因为赌输的代价,不是数据损失,是活生生的人。”
顾云来终于开口,语气低沉:“所以你否定我所有的努力?就因为我不是医生?”
“我否定的,是在还没搞清楚病人病情前,就让系统决定处置方案的做法。”许天星回望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不是开发者的问题,这是伦理。”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顾云来的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手指捏着马克笔的力度微微加,胸口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像是遇到了无法计算的变量。
许天星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桌面上散落的文件,动作利落得近乎刻意,像是在掩饰方才情绪的外露。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如水:“数据确实重要。但人命不是模型里的变量,不能用概率简单计算。”他抬眼直视顾云来,“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演示报告,临床数据部分,我会单独修正。”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沉稳有力,背影笔直如松,像是一道无声关上的门,隔绝了争辩的余地。
顾云来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笔停在半空,慢慢放下,眉间浮现一丝凝重与惊讶。细微的皱纹在他额头聚集,像是思绪的波纹。
这是他第一次在合作会议里,被一个医学生当众反驳得如此彻底,那句“你不是医生”像一把剑,精准地刺在他引以为傲的逻辑防线上。
但他心里并不觉得恼火,反而有种不合时宜的……兴趣。不是对抗的快感,而是那种稀罕的,碰到同类的警觉感,如同狩猎者遇见另一个独行者。
“许天星是吧。”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一个陌生却值得记住的音节。
嘴角慢慢扬起笑意,不同于平日里对着投资人的完美弧度,而是带着几分真实的情绪,他像是被激起了某种久违的好胜心:“你果然,是个难搞的家伙。”那语气中,却透着欣赏。
晚饭后,实验楼灯火依旧明亮,从高处望去,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科研人员三三两两从各个实验间走出,脚步轻快,说笑声不时传来,与白天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而顾云来的办公室灯,却固执地亮到了晚上十点,透过百叶窗的光线在走廊上投下一道道斑马线般的阴影。
他靠在真皮椅背上,领带松开,指尖轻敲桌面,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调出的正是项目初期的联合申请文件,一页页pdf,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