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年焰火(上)(2 / 8)

终身最爱 玄默 17102 字 3天前

她临走的时候,老会长亲自许诺,水晶洞就是凭证,敬兰会里的人必须遵守规矩,暄姨要把这条命赔给女儿韩婼,他就答应她,一定要把韩婼平安地养大成人。

那时候全园的下人都是见证,生离死别一场戏,可受益者韩婼刚出生,还没满周岁,根本来不及参与。

等到她懂事之后,恩怨纷纷落幕,说这故事的人只是个扫园子的阿姨。

对方连惋惜的口气都没有,从暄姨死之后到韩婼都大了,几年之间,这段往事再血腥也禁不住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早给旁人说上千百遍了。于是到了阿姨再讲给韩婼听的时候,也最多添一句嘱咐:“会长顾念情分,他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才留下你,好好过日子,自己长大了离开敬兰会,想办法谋个出路,不要再惹他生气。”

老人说的话往往都有道理,可惜凡是有道理的话大多不近人情,就好像韩婼不是老会长的亲生骨肉,仿佛她的出生本身就得罪了他,成了她这辈子还不起的债。

如今韩婼坐在这园子里四处看,暄园早已没有昔日景象,此时此刻她除了觉得冷,实在提不起别的感觉。

她甚至谈不上难过,毕竟从记事开始,她为了母亲的往事每日痛苦煎熬,也曾经发狠要报仇,到最后统统都是浪费时间,做一些无用的困兽之斗。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为上一代的事动容。

从头到尾,没人问过她是不是想到这世界走一遭,也没人问过她想不想要母亲赔上的那条命。为了这件事,老会长虽然留她长大,却心里耿耿于怀,终生不认,不让她从陈家的姓,也不让她进兰坊,韩婼只是生在暄园里,却什么都没选,就成了罪人。

她在这座园子里出生,长到了成年,因为是老会长的私生女,原本见不得人,也没被允许外出,所以一直没去过沐城。

小时候她无比渴望这园子塌了毁了,最好一砖一瓦也不留,但不能如愿。

老会长派了亲信固定守在兴安镇,园子里全部都是敬兰会的人。有人送她上下学,她回到园子里也有下人监视,没有一刻自由。她只想麻木地赶紧长大,熬到老会长死了,这些人也就没有闲工夫再来看顾一个私生女,到那时候,她一定要逃离这鬼地方。

为此她也闹出过不少事,逐渐让老会长刮目相看,总之他换了无数批人到暄园来,最后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都说这私生女脾气阴晴不定,毕竟一个大活人被当作动物关得久了,性格不会比野兽好太多。

这就是敬兰会里的生存法则,她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阴差阳错活下来,也只能养在笼子里。

直到有一天,兰坊又来了人,这回倒不是为了盯着她,而是因为来的人身体实在不好,据说因为病了一场之后,被人从市里送到暄园来养病。

韩婼坐得久了,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她不得不起来换了个姿势,伸手拍拍四周的廊柱,物是人非,鬼园一座,这些木头却还没腐朽。

也对,她和华绍亭都还活着呢,这园子几代风雨,哪能说没就没。

认真算一算,那已经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彼时韩婼十六岁,刚升高中,某天她起来突然不痛快,装病不肯去上学,赖在房间里躲着。

那一年她是第一次见到华绍亭,他还不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华先生,还没有前呼后拥的排场,他孤零零独自一个人,就坐在这长廊下……

韩婼一时想得远了,仔细回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段节气和现在正好相反,刚赶上立了秋,天气并不冷,只不过早晚有些降温,可是华绍亭总爱披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分明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其实她之前几次路过,远远看见过他,但彼此都没说过话。那天下午,她逃学没事做,经过西边去后院,又偶然路过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