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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底生出寒意。

怕只怕,皇帝假意将全部信任托付,给了他不受约束的权力,可实际上一旦触碰到底线,那他也刚好成了罪无可赦之人。

皇帝的底线又是谁呢?

或者说,被皇帝疑心,却又被皇帝垂怜的人,是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

倘若角色转换,有一个人是自己万般珍爱,却对自己暗藏祸心的,裴瓒不会想着轻易地去了结对方,而是将其一点点肢解腐化,让人彻底丧失摆脱自己的可能,只能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像玩具,像器物,无需尊严,更无需自我。

裴瓒抚弄扶手,描摹着花纹,他睁开眼,心里有了定夺。

“去拜见皇后吧。”

他需得快刀斩乱麻,将这些琐事通通清理干净……

长夜萧条,宫廷寂静。

处在深宫之中,无月的夜空更加令人唏嘘。

冷风迎面吹过,十数人提着灯笼向后宫走去,宛若一条游动的红龙。

“裴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中宫之内灯火通明,房门虽紧闭着,但是皇后的声音却如钟声一般涤荡开来。

裴瓒对皇后没什么印象。

仅有的几次接触,不足以让他了解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又隔着门,他连心声也探听不得。

既是如此,裴瓒也免了那些不必要的寒暄,立于数十位宫人身前,双手合揖,朗声喊着:“微臣应陛下之命入宫,未曾想陛下突发急症,特求于中宫,彻查宫闱,以保陛下周全。”

“裴卿这话倒是让本宫听不懂了。”

隔着门,殿内殿外皆是灯火灼灼,映照得宫中恍若白昼。

可就算如此,也看不清彼此的心中盘算。

裴瓒没有立刻答复,从身旁鄂鸿的手中接过木盒,对着正殿方向打开。

“此物,是致使陛下吐血昏厥的罪魁祸首!”

他声音清亮,在长夜中响彻。

殿外的女官见状,走下台阶,迅速到他面前接过木盒,两枚小巧的赤色药碗落入眼中,女官立刻将盒子送进了屋里。

霎时间,殿内也没有声音。

裴瓒静静等着,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当然不是让皇帝昏迷的东西,更不是原本的绿藓,只是他临时寻来蒙骗皇后的小玩意而已。

他顶着欺君的罪名,目的就是要以皇后的旨意彻查宫闱。

自然,裴瓒已经被默许,他也能私底下去调动人手,只是他终究不是这皇宫的主人,行动起来并不方便,还容易落下把柄,唯有将这个借口递出去,才能成全所有人——

明怀文在后宫多日,无人不知晓他与皇帝的私事,宫人的议论或许是有心人故意传到裴瓒耳朵里的,可是也足以见得,他与后妃之间的矛盾不会少,与皇后这位后宫之主的矛盾更不会少。

况且,裴瓒不是没把疑心放在明怀文身上,碍于对方的身份,担心皇帝的偏袒,所以他并不能光明正大做什么。

现如今,有更恰当地人出面,裴瓒便用不着担心明怀文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唐远没琢磨透裴瓒的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事关重大,不可多言。”

“……”

“放肆。”

凝神的一声冷喝,止住了唐远的嘀咕。

皇后的怒气并不似裴瓒所见的大多数人那般张扬,她端着威严庄重,气势凌然,如泰山压于顶。

这幅态势,让裴瓒想起来长公主。

“裴卿,你的意思是,有人毒害陛下?”声音中藏着怒气,但听起来依然平静。

“微臣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