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无亲,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亦无所顾忌,所以任为他人所用,戕害百姓,屡造孽果。”
任为他人所用。
裴瓒没差人打听过县令的身世,但是在后院里,无论是书房还是卧室,都没有任何关于妻儿的物件,甚至连件属于女子的东西都没有。
可以说,他这十年里兢兢业业,一心作恶。
倘若他妻儿尚在,还无所畏惧地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要么是他的妻儿被人拘束着,受人胁迫不得不这么做,要么就是他丧心病狂了。
可他没有妻儿,甚至也无父母宗亲……
无牵无挂,不受约束,所以行事肆无忌惮,不在乎下场。
可裴瓒好奇,驱使他这么做的缘故是什么?难道就是单纯地为了报复社会……
背后,必定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县令费劲地直起上半身,明明嘴角微微抽搐,眉眼间却换上了嘲讽质疑的意味,话里话外也都是贬低:“没想到大周朝廷已经颓败至此,都要靠编故事来定罪?”
大周朝廷……
裴瓒微眯双眼,琢磨着这简短的用词。
寻常人绝对不会这么称呼,至少同为官员,裴瓒从没用大周朝廷四个字,形容过自己所在的官府。
“朝中的确人才凋敝,否则不会让大人在县令之位上稳坐十年。”裴瓒不急着审他,说完这句后,再度提笔写着,“藐视朝廷,身份可疑,追问之下方知异族异心。”
“你诬陷我!”
“嗯?!”
县令的怒吼和陈遇晚的疑问撞到了一起。
连一旁的俞宏卿也没弄懂是怎么回事。
分明谁也没有漏听裴瓒的话,却也都没弄明白,他为何直接说县令异族异心呢?
况且,也没经过追问啊。
陈遇晚心怀疑惑,三两步走到裴瓒身后,盯着他落在纸上的字迹。
本以为裴瓒会解释几句,没想到仅仅是抬了下眼皮,忽视了县令的怒喊。
“你这是栽赃!我不会认的!你休想让我认罪!你休想!”
“您不是觉得认不认罪都无关紧要吗?”
裴瓒面带笑意,看不出任何急躁情绪,反观县令,已经从原本的漠视变成暴怒,一步步按着裴瓒的设想踏入圈套,一步步地按着裴瓒的想法说出他想要的“证据”。
没有证据,裴瓒断然不会污蔑任何人。
可也没说,不许骗人。
打心理战而已,裴瓒也没想到县令如此经不起刺激。
他轻轻捏着笔杆,眼神玩味,不知不觉间便击溃了对方的心思,顺利到让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如此质问,县令难免底气不足,眼神飘忽。
是人都清楚,越是心虚便越要装足门面,不能让人从皮相上瞧出破绽。
于是,县令怒声狡辩:“我是寒州子民,生于斯长于斯,绝非异族!”
“身为大周子民,为何会对大周百姓痛下杀手!这就是你所说的绝非异族吗?”
裴瓒气势如虹,驳斥的话不知比县令有力多少倍,“即为大周子民,担任县令一职,想的不是如何为百姓谋福祉,而是残害百姓,恶事做尽,就算如此大人还要说自己并非异族,真是其心可诛啊!”
县令被斥得一愣,浑身僵硬地挺着腰背,心里慌乱,表面却看上去一副无所畏惧,正直到无以复加的模样。
他朗声道:“我,问心无愧。”
“死不要脸。”陈遇晚讽刺道。
裴瓒舒出一口浊气,没像陈遇晚一般犀利地讽刺着,而是慢慢向后仰躺,有些无奈地靠在椅背上。
他捏了捏紧皱的眉头,动作有些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