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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似锦前程不要,居然还要自己往火坑里跳!

疯了!

彻底疯了!

裴瓒在心里干着急,接连看了皇帝几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大人莫不是没休息好,开始说胡话了!他”攥紧了手中笏板,僵着身子说,“陛下,想来谢大人近日操劳过度,说的话有些不知分寸了。”

皇帝一抬手,打断了裴瓒的解释:“谢家的……你是谢太傅的孙子,且说说,为何请罪?”

“罪臣,为臣不忠,为子不孝。”

谢成玉深深地俯下去,说话时微微喘气,听起来有些模糊,但是语气里的坚定却分外清楚。

“欺下瞒上,扰乱朝堂。”

“构陷同僚,包庇亲族。”

“臣罪孽深重,无颜再为陛下效力,恳请陛下革职查办!”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群臣耳边猝不及防地炸响。

诧异,惊讶,不解……

诸多复杂的眼神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落在了谢成玉的身上。

但众人视线里的谢成玉,轻轻颤抖着身体,似是感慨,又似是释怀地长舒一口气,再度将奏折递上,压上自己的全部给谢家和大将军府宣判死刑:“今日所言,不敢有虚,与今日一案相关的证据已经全部交由裴御史,罪臣听凭陛下发落。”

【好,很好。】

【既然如此,就别怪朕杀鸡儆猴了。】

“裴卿?”皇帝带着质问的语气喊了,让人无端地感到压迫。

“陛下!谢大人的确将此案相关的证据交到臣的手上,但幽明府情况紧急,臣尚未来得及禀告陛下!”裴瓒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得比谁都利落,“臣听从陛下差遣彻查此事,深知谢家牵涉其中,但臣绝非有意隐瞒与谢大人的来往。”

裴瓒本不应该在朝堂之上公开地说这些话,但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再不说,恐怕皇帝就真要拿谢成玉开刀了。

“幽明府一事若非谢大人从中周旋,臣恐怕不会如此顺利地抓住余士诚等人。”

裴瓒直挺挺地跪着,没有露出任何怯懦,一字一句,都叫人内心发颤。

“陛下也曾体恤臣民被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所害,也担心飞雀绿藤在大树轰然倒塌之后的境遇,谢大人生于谢家长于谢家,但他亦是飞雀绿藤,依傍大树,不得自由!”

谢成玉与赵家公子的区别,就在于此。

家中长辈教谢成玉读书习字,让他学习礼义廉耻,把他养成温润谦逊的端正君子,也正因如此,他做不到踩着亲友故交入仕,更不能当那欺上瞒下的佞臣。

他是鸟雀,不得不栖息在枝丫中筑巢,他是绿藤,没有大树的依傍他活不得。

但他不要仰着别人鼻息苟活,宁愿舍了己身,也要公正。

“陛下——”

裴瓒看着高高在上的人不为所动,他心慌了,猛地一下磕在坚硬的金砖上,哪怕垫着官帽,都响得让人心疼,“陛下,臣愿以项上人头保证,谢大人是兴邦定国经世济民之良才,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念!”

“言诚……”

“小裴大人哎。”

裴瓒的耳边钻进不少嘀咕,不知道是他亲耳听到的,还是由于心跳过快,跟系统绑定的buff出了差错,能同时听见不同人的心声。

但不管怎么说,他舍身为谢成玉辩解的莽撞举动,惊得旁人也缓不过来。

原本提心吊胆的那些也沉默了,想在心里笑话他几句,却又觉得他这份赤诚格外难得,与朝堂之中可以称之为好友的人相视几眼,彼此都有些沉默。

如此热忱,不应该被罚。

但是因着谢家,不罚他们俩又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