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对他怀有这么大的敌意。他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关注和疼爱,还不如一个随处可见的嬖宠,这于他而言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但是祁如意没有再找贺逸之的麻烦,因为他一下子病倒了。
起初只是风寒,祁无忧听说后便停了东宫的讲学,让祁如意卧床休养。但在祁如意看来,这却是母皇对他的惩罚。祁无忧因为他打了贺逸之,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祁如意天生敏感,生怕祁无忧是对他失望了才不许他念书,于是才歇了半天就强装病愈,带着病苦读。
他还熬夜写了几篇策论送到了乾元殿,想让祁无忧看一看,他不是回答不出教席的问题,他足以成为出色的储君。
但祁无忧只潦草地回了个“阅”,什么也没说。
祁如意由是更加担心害怕,愈发刻苦,不敢休息。他在东宫是个小暴君,谁也不能忤逆他,连照水也制服不了他。等贺逸之将他扛回床上时,他已经高烧不退了。
纪泽芝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祁无忧前来探望。
祁如意仍然昏睡不醒,烧也没有退。
祁无忧坐到床前看着他青白的小脸,沉默地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又给他换了一条凉帕子敷着。
整座东宫只有属官,没有宫女、太监,这也是祁如意一直认为自己不受重视的表现。一来,祁无忧不想给祁如意养出骄奢淫逸的毛病;二来,她认为人越少,就越难有空子可钻。东宫属官不多,但都是她的亲信,能确保不会有人对祁如意下手。
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失去不起。
因为一旦失去了,就得想办法再生一个。
祁无忧一动不动地看着祁如意的睡颜,直到日暮时分,晏青下值过来探望。
他亲自点了灯,走到床前,唤了声“陛下”。
祁无忧动了动身子,起来说:“该给他煎药了。”
说着,她走向外殿。晏青跟在后面,为祁如意放下了床帐,仔细掖了掖。
古旧的墙壁上映着幽幽的烛火,空寂的宫殿如同一座冷宫,平素只有画梁上的彩绘的仙人跟祁如意作伴。
贺逸之从后殿进来,未料到晏青也在这里。他听见里面的动静,鬼使神差驻足隐匿在画屏之后,想知道世人眼中的圣君贤臣在私底下是否就是寻常的夫妻。
红泥小炉一直燃着。祁无忧添了些炭,将方才浸泡好的药材倒进锅里,擦着手在一把交椅上坐下,又示意晏青也搬一把来。
两个相隔一座烧着火的小炉子,一同守着里间的孩子。
祁如意天生不如祁无忧强健,从小到大生过几次病,祁无忧没有一次不担惊受怕。
她说:“我原以为等他长大一点就好了,没想到竟大意了。这次是不是比他三岁那年还严重些。”
晏青笑着说:“我母亲常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我摸着已经没有昨天烫了,应该快好了。”
“我跟你母亲不一样。”
她亲自处理药材、煎药,不过是防着有心人毒害而已。
药壶咕噜噜冒起了热气。
祁无忧虚无地看着四散的水雾,说:“长倩,你能想象吗。刚才我看着他,想的居然是,万一他这时候夭折了,我要再上哪找一个储君?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可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仍然只想着自己。”
“你只是太累了。”晏青宽慰道:“你要操劳国事,也不比平民女子,身边还有一个体贴的丈夫帮你管教孩子。”
祁无忧顾不上他别有深意。她撑着头闭起眼睛,的确累了。晏青身为男人,根本不懂她的挣扎。
曾经她和太后红着眼睛恶语相向时就想过,以后她和祁如意也会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