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悄悄交头接耳,目光示意。
行安县令作为本地县署长官,实在没法子了,硬着头皮道:“这……这……”
谈照微一言不发,目光冷冰冰扫过。
行安县令到嘴边的话立刻就卡住了,一个激灵:“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众人三三两两、欲言又止地相继散去,唯有司州别驾陈繁走出数步,身后追来一名侍从,将他请了回去。
正副钦差仍然坐在原地,厅中人已经散尽了,这二位却动也没动。
见陈繁进来,温少卿摆了摆手,道:“不用坐了,陈使君,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陈繁心下一凛,只见侍从捧着一张密封信笺过来,封口严严实实压着火漆章,郑重交到陈繁手中,又一言不发退下了。
“这是一份名单。”温少卿声音放缓,一字一句道,“陈使君,我这里拨一百士卒给你,你另从州府拨出一批差役来,以最快速度,秘密将名单中十三人拿下。”
陈繁愕然,微一思忖:“下官能先问一句,这一十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所犯何事吗?”
“他们很可能与卓寺丞失踪有关。”
陈繁面色骤变,急声道:“那正该立刻派人抓捕,何以…何以要下官秘密行事?救人如救火,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放在往常他绝对不敢这样对朝廷派来的钦差说话,但陈繁这些日子被各路神仙轮番提点施压,实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温少卿神情平静:“因为抓捕那些人不在我们的职权之内。”
这句话简直太出乎陈繁意料了:“什……什么?”
“我等奉圣命而来,有权共享本地官署一切职权,调配一切资源,凡阻挡者均可处置,但绝对不包括抓捕一十三名有品有级的朝廷命官。”
陈繁倏然意识到温少卿话中的意思,面色骤变,手一软,盖着火漆的信封差点掉到脚面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温少卿安然道,“为今之计,只有先行秘密抓捕嫌疑官员,加以审讯,抢在消息传到京城前找出涉事者,拷问出卓业稷的下落,才能化解麻烦、返京交差。”
他抬手凌空一点,那神情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冷酷:“陈使君,时至今日,我想你也承受不住继续拖延下去的代价。”
啪嗒一声轻响,信封掉在桌面上,陈繁往后退了一步,冥冥中巨大压力当头而来,让这名中年别驾的脸上都浮现起了难得的惶惑:“可是,可是……”
“卓寺丞失踪多日,至今下落不明,生还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但我们仍然必须竭尽全力去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我们不能向朝廷交出答卷,那么在新的钦差到来之前,我与谈世子或许会因办事不力获罪,你却一定会有比我们更加难捱千百倍的处境。”
温少卿倾身向前,十指松松扣起,分明脸上还带着笑意,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却当头倾泻而下:“陈使君,你说呢?”.
水殿风来,秋凉再起。
清暑殿外的池子里,每逢夏日莲叶接天,如今已经渐渐残败,半卷的叶片上几只蜻蜓有气无力地落下,仿佛它们和水中莲叶一起走到了生命的尾声。
风吹皱一池秋水,吹进殿里,凉意扑面,不需冰山。
景昭坐在窗下,托腮不语。
她靠在窗前的椅子里,面颊依旧清瘦文秀,穿了件宽松宫裙,粉黛不施珠玉全无,只佩戴着一对明珠耳饰。
素色银链长及肩头,下方垂坠着两颗剔透的淡粉色明珠,摇曳间光晕柔和,映得她面颊光彩盈盈,有如桃花。
“你这幅耳饰不错。”
景昭轻轻一应,抬手捻了捻:“这是旧物,原先的珠子颜色暗淡了,换了新的,不戴几次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