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来说,消息传出的那一刻,采风使者便该迅速行动起来,搜集情报传回京中。
然而他们没能做成这件事。
朝廷派驻临川郡的采风使,一夜之间被杀光了。
人头滚落满地,血泊触目惊心。
四十六名采风使,四十五人遇难。仅有一人带着年幼的笑笑作掩护,出门交接情报,因此逃过一劫。
时值民乱,四十五名采风使的死轻轻松松被一句暴民所杀打发过去。
朝廷为此追查很久,杀了很多人。
谁都不知道礼王的死和这起动乱有没有关系,但从那之后,朝廷撤出所有潜伏在南方世家内部、州郡官署中的采风使,转向民间潜伏,仅以发展内应的方式调查世家和官署的情报,并且制定了更为完善谨慎的情报网络。
景昭没有情绪地笑了一声:“去九华楼。”.
九华楼位于城东,距离兰桂坊只有三条街。
这是家茶楼,装饰颇为清雅,沿着阶梯走上三楼,走进环境最好、价格最高的一间房,裴令之坐在桌旁。
今日他换了一个侍从,见景昭进来,那名侍从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她,被裴令之遣出去。
他手边放着一叠薄薄的书册,抬起头看向景昭时,声音很平淡:“来了。”
“来了。”
景昭在他对面落座。
裴令之指尖在书册上一点,将它们推向景昭。
裴令之说:“午时之前要还回去,需要看快点。”
景昭拿起最上面那本翻开,看着里面的墨字,有些惊讶。
只隔半日又一夜,顾照霜便带来了她索要的案卷。
尽管庐江和舒县的官署像两个没用的漏勺,但要短时间内迅速找到并取走存放在官署中的案卷,仍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看过没有?”
裴令之说:“看过了。”
他的神色渐渐沉落,像傍晚时将落未落的日光:“我竟然没有听过这些事——你先看吧,看完我们再说。”
景昭并不推辞,低头迅速翻阅。
她翻的很有技巧,苏惠给她讲过大概情形,于是景昭一瞥而过那些自己已经知道的内容,挑拣着自己不曾听过的细节翻看,每看上几页,便要停住动作,合上眼默默思考。
裴令之起初以为她是在思考,后来渐渐感觉不对。
他看着景昭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翻完几册案卷闭目片刻,睁开眼又挑出一两本案卷,翻到特定页码看了两眼,而后合上书推还给他。
这种做法异常熟悉,裴令之自己也常这样干。
他微微一怔:“不看了?”
景昭抬手一指太阳穴:“记住了。”
过目不忘。
裴令之在心中下了判断。
景昭不想多说,径直道:“我想你也发现问题了吧,这七起命案不简单。”
迎着景昭的目光,裴令之缓缓点头:“第一起案子和最后一起,最为关键。”
“确切来说,这两起是蓄意的谋杀,而其他五起看上去更像意外——只不过,有人在他们死后故意将尸体抛到了同一个地方。”
从去年年底,到今年三月间,城外东北方向一条官道上,连续死了七个人。
第一位死者是个樵夫,滚落山崖摔成重伤,夜晚无处求救,失血而死。
第七位死者,是吴郡沈氏的一名家仆,宿醉嫖宿娼家后驾车赶路,因精力不济摔下车来,被牛车碾过胸腹重伤致死。
这两位死者,死因、地点、尸格都完全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官署断定是确凿无疑的意外身故。
若说前者只是一名无亲无故的普通樵夫,官署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