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文书,让她再仔细考虑——可这孩子脾气特别执拗,硬是咬牙不肯松口,大家没办法,最后还是遂了她的心愿。”
建元五年发生过很多事。
那一年,北方京城中,景氏皇族除皇帝与东宫之外,地位最高、名声最著的礼王景宜死了。
礼王生前,一直非常谦和、非常温顺,礼贤下士端方贤良八个字,是京城上下对他的一致评价。
他和皇帝相同,是太后所生的儿子。
他和皇帝又不同,皇帝自幼被文庄皇后抱走亲自教养,从出生时起就注定会以嫡长孙的身份接掌江宁景氏;礼王则由太后养大,只要他的兄长还活着,他永远都没有掌控家族的机会。
从非常年少的时候开始,皇帝就已经是名满江宁、名满南方、最后名满天下的少年名士、世家公子。
与他相比,礼王的声名则要淡薄很多,毫不起眼。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礼王景宜似乎都远不及他的兄长。
但事实上,一件事或一个人如果从不同角度评判,往往会得到截然相反的答案。
譬如太后,一直极为疼爱礼王,认为幼子远胜长子。
又譬如南方世家,在他们眼里,礼王远比皇帝容易打动和掌控。对他们来说,礼王登基远比皇帝要好。
及至大楚立国,皇帝登基,立独生爱女为储。朝野物议纷纷,百官上书恳求皇帝充实后宫,绵延子嗣,不要将唯一的一个女儿硬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然而皇帝执意不肯。
百官不能抓着皇帝临幸女人,又不愿接受皇女为储。正当此时,许多人趁势而动,一拍脑袋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皇帝还有个同胞兄弟。
礼王议储一事,在有心人的推动、迂腐旧臣的支持、太后的瞎掺和、南方世家的暗中助力等多方力量齐心协力之下,一度看似十分有望。
然而后来证明,那不过是皇帝有意放任。
在朝野间呼声如沸的混乱里,皇帝就坐在至高的、天光难以触及的大殿深处御座之上,十二道白玉旒珠遮住了他的面容,无声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等到皇帝看清了每个人的立场,他便不再放任,于是这场闹剧很快终结。太后含恨退回华阳宫,百官战战兢兢不敢作声,礼王谢罪回府。
直到建元五年,礼王坠马身亡。
礼王的死太突然。
皇帝在太后的哭嚎声中厚葬了唯一的同胞兄弟,自此之后,太后一病不起,礼王妃闭门谢客。
然而,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礼王停灵三月大葬的那日,有一辆马车裹挟着南方潮湿的风霜,悄无声息驶入了京城。
马车里坐着一个戴孝的小女孩。
她从临川郡来。
她的父母本是内卫,建元二年奉命调入采风司,归属采风司南方临川派办处,双双前往临川郡。
建元五年,临川爆发民乱,临川郡守施旌臣八百加急写下奏折,请求朝廷调派银粮人马平乱。
北方荆狄虎视眈眈,历年来大楚陈兵边境,不敢有丝毫懈怠,更无法调兵南下。而南方由世家把控,当地驻军局势糜烂,大多数与世家豪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朝廷几乎不能调动。
按照往年经验来说,这样的奏折就是为了要粮要钱,既然不能和南方翻脸,对策就是打个折发下去六七成,再由朝廷发两道旨意敲打一番。
然而奏折送到京城时,另一个消息同时传来。
——施旌臣死了。
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出的那天晚上,施旌臣把自己反锁在屋中,用一根丝绦悬梁自尽。等到屋外侍从看见窗纸上映出来回晃荡的影子,撞开房门闯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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