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历经此前几代先帝营造,虽颇具规模,但内里装潢仍旧称不上多富丽堂皇,供人游玩赏景之地更是寥寥无几。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草木织影,身后忽得传来动静,随军时养成的警戒心令她霎时转身,“谁!”
没料到假山后钻出个比她还小的索头孩童,身上穿的衣物纹样昭示着此人尊贵,辫发上却还沾着草叶子,浅色的眼瞳在黑夜里折出华彩。
这孩童跌跌撞撞朝她走来,行至跟前,小手想触摸她的衣裙,又瑟缩回去——她担心自己方才从假山上带的灰弄脏她的衣裳。
眨巴着眼瞳,带着某种奇异的崇敬和小心翼翼,脆生生唤她,“......姊姊?”
......
没有娘亲照拂的孩子在宫中,几乎是待宰的羔羊,无论其身份多么尊贵,下人未必能时时体贴照料。
皇帝与太后一齐宴请有功将士,年幼的拓跋聿却成了众人心口不宣的遗忘。
当爹的带孩子不可避免地糙,而说要抚养拓跋聿的太后——作为拓跋弭巩固自己皇权的工具,冯芷君没有让这孩子夭折已是仁善,哪管得了她衣食冷暖?
上有所恶,下亦甚焉。
由是大魏新立的皇储,居然能离了宫人,孤零零的来到廊桥水池边。
多年以后,拓跋聿仍会惊于人心凉薄,感叹幼年多舛,就连宫里最低微的婢女都有胆量怠慢一个不受青眼的皇储。
惟有此遭,她庆幸宫人怠慢。
她得以因为好奇冬季结了冰的水池,而摸黑来到宫中欢庆之时,少有人迹的曲池畔。
当她转过假山,织金的衣裳点燃了她的目之所及,绛红的裲裆此时比火更烈,然而在这团火里的人莫名让人觉着沉静。
沁尽寒风凝赤血,灼与平湖道冰心。
年幼的她瞧见了一团火莲,盛放在平城凌冽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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