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竟无人关心他的死活,一边莫名地松懈下来。
他不是不想回去,他只是回不去。
李悬镜不知道第多少次地劝慰自己。
明月高悬,他躺在草上,双手随意枕在脑后,胡思乱想又长吁短叹不止。
忽然一只灯笼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愣怔着呆住,不觉伸手去挪。对面似乎也无心与他僵持,丝毫没抵抗,轻易便顺着他的动作撇开。
然后露出灯笼后那张沉静的面容。
薛鸣玉大概是随兴所至,就寝前拆掉的发髻也没扎好,就这样满不在乎地披发提灯而来。她俯身垂首注视着他。
灯影幢幢。
李悬镜在她专注的眼神中不觉僵住了,“你怎么来了?”
薛鸣玉不答反问:“你呢?又怎么在这里?”
他双手撑着草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心虚道:“我出来透透气。”
她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借口,而后向他递出另一只空着的手,“那我便是来接你回去。”薛鸣玉见他的手要伸不伸,犹豫不决的样子,干脆不容分说地一把拽他起来。
只是她刚拉着他起身,却忽然冷不丁凑近,“咦?”迫得他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薛鸣玉制止了他,“别动。”
于是他当真像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仅能眼睁睁看她渐渐挨近他的脸而心跳愈急。结果她竟只是从他鬓角拈下一枚花瓣搁在他手心。
“好了,走罢。”薛鸣玉提着灯悠悠缓缓走在前面。
李悬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他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他奇怪地感觉痒——鬓角、掌心,凡是被她指尖一触而过的,甚至被她的目光轻飘飘掠及之处,都隐隐不适。
好像她的触碰和目光是有分量的,即便撤离了,他仍旧感觉到自己被压制着。太诡异了,以至于李悬镜回去的路上一直纠结不已。他怀疑自己病了。
幸而阵法离家很近,没走多久便到了。进了后院两人也没立即分别,而是由薛鸣玉提了坛酒,一同坐在天井里。
月色凉如水。
薛鸣玉给两人各自倒了一小盏酒。酒还是薛鸣川先前酿了埋在树下的。味醇而不醉人。她轻轻嗅闻着氤氲的花香,随意问道:“你当初说你是个道士,住在山上。是什么山?”
李悬镜捏着酒盏的手一紧,故作从容答:“名不见经传的野山罢了。”
“什么样的野山?”
“不过寻常模样,没甚么稀奇。”
“这样啊,”薛鸣玉若有所思,她道,“我原来也并非此地人,自幼生长于深山之中。若是往后得了闲,或可领你去瞧一瞧。”
李悬镜小心翼翼啜了口酒——不辣。这才安心地又抿了一小口。
他从未喝过酒,因此格外慎重。
闻言他低着头含糊地应和说好,却不敢说多了,怕她领着他去了那座山,回头也要他带她去山门。
灯笼搁在两人之间,晕出柔和的暖光。
薛鸣玉果然下一句就问他:“你能带我去你们道观那边看看吗?我只见过庙,还不曾见过道观。”
李悬镜支支吾吾:“这……这恐怕不行。我们道观的人都怕生,且常年和那些野兽猛禽为伍,凶悍之极,为人粗蛮无礼。你见了恐怕要吓着你。”
他开始胡言乱语。
薛鸣玉:“不要紧,恶狼猛虎我都杀过。这还吓不着我。”
李悬镜一噎。
他有些震惊,回过神却又觉得很是合理。毕竟寻常人可不会目睹了他杀人却比他还镇定自若,甚至平静地邀请他留宿。
“薛姑娘真是好胆量,只是我们道观有规矩,向来不许带俗世之人入山。若是姑娘执意要去,我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