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朵菟丝花(1 / 4)

李悬镜顶着一头被剪得稀碎的头发成日给她做帮工。

白日里前院有许多孩子,他不便出去,就躲在后厨给她劈柴、烧火。他从前在山门压根儿没碰过这些粗活,因此除了劈柴还能仰仗几分蛮力,其余总是出差错。

起初烧个柴都能呛得满嘴烟,脸也乌漆嘛黑。

他捂着嘴闷闷地咳嗽,不敢太大声搅扰了薛鸣玉的清静,也怕她觉着自己没用,空惹乱子。可没咳几下,脸庞忽然被微凉柔软的指腹轻轻蹭了一下。

薛鸣玉弯腰刮下一层薄薄的灰瞧了一眼,又递给他看。

“你的脸……”她说着便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莹莹地弯起。

李悬镜窘迫地用手背抹了把脸,“我……”他磕磕巴巴不知说些什么,却见她从袖中取出一条帕子,叠起来轻轻柔柔按在他脸上。

“擦掉就好了。”

她要他自己接过那条帕子,然后拎起略长的下裳蹲在他肩旁。她取过他手边的柴不紧不慢往灶膛里送,又让他仔细瞧着,免得再糊了脸。

示范完之后,薛鸣玉扶着灶台站起来,掸了掸衣裳上无意沾染的灰和草屑。

“可不要再呛了烟了,对身体不好。”

李悬镜攥紧她给的绢帕,低下头胡乱应了一声。不敢看她,但眼睛看向哪儿,哪儿似乎就成了一面镜子,影影绰绰浮起那双清透如玉的眼,和她指尖无意蹭上的墨点。

……

待了些时日李悬镜才发现她真是话少。

大概每日全部的精力和措辞都给了那些孩子,等到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总是静默。有时看见他也不过微微颔首,简直惜字如金。

这先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刚开始他还时常忧虑要是她想方设法探他的底细,他要如何糊弄过去。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他反倒惴惴不安起来。

倘若她一整天不怎么和他说话,李悬镜几乎连觉都睡不着。大半夜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苦思冥想近来可有什么事惹得她不快,还是说哪样活没干好。

最诚惶诚恐的时候,他甚至连饭都不敢多吃,夹菜也要处处留心着她的脸色。怕她嫌弃自己是个累赘。

不过薛鸣玉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当他胃小,天生吃得少,因此即便对他不怎么吃东西感到奇怪,却从来不劝。

李悬镜原先被她安排在书房,但那也是权宜之计。如今他要久居下去,就不大方便了。于是她把空着的一间房给了他。

“这里有人住?”李悬镜注意到屋子里还有男子衣物。

薛鸣玉不以为意,点头应道:“我兄长先前住在这间屋里。”

“兄长?”李悬镜讶然地睁大了眼,不知该对她竟然不是独自一人惊奇,还是对她轻易让他占了此处而局促。他下意识问,“这不好吧……他人呢?”

“不知道,”薛鸣玉神色淡淡,“大概死在外面了吧。”

李悬镜顿时噤声不语,以为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尽管她看着十分平静温和,甚至气定神闲。

于是他当天就住进去了。

但他没敢乱动里面的东西和布局,生怕惹人厌弃。他小心翼翼的像个小偷,一面为自己鸠占鹊巢而诚惶诚恐,一面却又忍不住暗暗地喜悦。

也说不好究竟为何喜悦,总之一想到她,他就快乐而满足。他想倘若他能早些结识她,两人如今定然已成为无话不谈的老友。

虽然事实上她很少和他闲聊。

……

李悬镜很喜欢在这里呆着,哪怕一副好相貌总要被刻意遮掩住,但他仍旧每日偷偷半夜出门看阵法。

阵法迟迟没人修,他自己也不会修,只好一边气恼地编排山门那些懒鬼玩忽职守,以及他失踪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