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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快速转身,直上手抓住崔介的袖子,“你告诉我,薛怀义做了什么?”

崔介沉默不语,眼里翻滚过无数情绪。

他皱眉,薛柔便随着皱眉,他翕动嘴唇,薛柔便跟着翕动嘴唇,当他终于肯开口之际,换她缄默了。

“陛下命我随军下西南,平定边陲……我,没理由拒绝。”

他要去西南,那她呢?

她该怎么办?

崔介眼尾流下的泪,猛然刺醒了薛柔,她攥他更紧,语无伦次道:“那我呢?崔介,你告诉我,你走了,我如何自处?”

问到后面,赫然成了咄咄逼问。

过了二十年优渥生活,崔介头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如鲠在喉,也不敢继续直视她,去面对她字字锥心的质问。

他不言语,薛柔便用力摇撼他的胳膊,他眼神躲闪,她便四处围堵他的目光。总之,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

“你承诺过我,要来带我回去的,那你又说你要去南边……你是要食言了吗?”

似乎有一双手伸入心窝,狠狠捏住了心脏,叫崔介抽离不得。

“……是我出尔反尔,我不是人,我该死,我真该死!”

崔介忽然扬手,照自己的脸打下去,一下接一下,一下比一下狠厉,仿佛使上了毕生的力气。

“你住手!”

他折磨的是自己,疼的人不单是他,还有薛柔。

除却自扇巴掌,将那可笑的尊严踩在脚底之外,崔介做不到别的,所以,他不能停手,不能轻飘飘放过自己。

薛柔一把拖住他的手臂,抱在怀里不肯松,眼睛像被洪水淹了:“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只要你履行诺言,带我走……崔介,你听明白了吗,我要你带我一起走。”

拴在这方天地,日日面对薛怀义丑恶的嘴脸……她生不如死。

崔介去南边,她也可以随他去,吃糠咽菜也好,颠沛流离也罢,但凡能彻底甩开薛怀义,她通通可以忍受。

崔介就是恼恨自己无法义无反顾地带她走,他的身上系着崔氏一族的未来,他若任性,族人性命难保。

他,不能随心所欲。

“对不起,对不起,你恨我吧……”

薛柔忽然笑了,混着满容泪水绽放笑颜,缓缓张开五指,由光滑的绸缎划过掌心,如一场春雨,从空中落下来,被厚厚的泥土所吞灭,什么都不剩,干干净净。

“骗子,崔介,你是个大骗子。”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她一直笑着,灿若星辰,“我以为,你是值得信任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啊。”

难怪薛怀义每次来寻晦气都是笑容满面的,合着是旁观者清,他早已看破她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的结局了。

崔介无颜用家族使命来替自己开脱,更无颜去奢求她的原宥,错就是错了,过程不重要,没能兑现当初的诺言,玩弄了她的真心,就是罪大恶极。

“全决定了的事,你又来做什么,专门看我这副狼狈样子吗?”

薛柔胡乱揩干泪痕,倒后两步,与崔介之间相隔一把椅子,却像隔了一条鸿沟,不可逾越。

崔介不知理智为何物,只凭本能摇头否认。

她在等他的解释,他肯说,她就相信,而他选择了缄口不言。

“所以,是专程与我告别的。”因重聚而热起来的心血,渐渐冷了,薛柔径去床前,自枕头下取出一块翠绿的玉,随后向崔介摊开手心,“我不需要了,还给你。”

玉承载着对他的期望,如今落空了,便没有用处了。

天际忽然劈开一道闪电,炸雷紧随其后,雨势见猛,黄豆大的雨滴敲打在门窗上,很响,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