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崔寿是个办实事的,直接面朝薛怀义,深深作揖道:“犬子不日将踏上南下之旅,不知几时能归家,请陛下念在人之常情上,恩准公主随我们回家,许他们夫妻最后团圆几日。陛下疼爱公主,草民知道,草民在此保证,寒舍虽远不及皇宫,但家里人一定会竭力照顾好公主的,绝不让公主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一篇话,既点明了薛柔与崔介不可分割的关系,维护了崔介,又考虑到皇帝的脸面,替皇帝强留薛柔在身侧寻好理由——皇帝疼爱妹妹;此外不惜贬低自己,无限抬高皇帝,确保了皇权至上——真真滴水不漏,令人无从反驳。
薛怀义笑得深了,不觉眯缝着眼:“朕若不答应,倒是显得过分不近人情了。”
听其口风似有转圜之地,一束阳光随即照入崔介的心房,使他丛生欢喜,拱手说:“微臣谢陛下隆恩。”
打眼一瞧崔介已有按捺不住之势,薛怀义端起头颅,呈睥睨之态:“崔家现今乱成了一团,属实泥菩萨过河,任十妹妹过去,惶惶度日,朕于心不忍。”
崔寿不由自主和余夫人对上视线,两人却难得心意相通——无端撂这通冠冕堂皇的说辞,也不痛痛快快松口让把人接走,又在搞哪出名堂?
崔介墨色的眼眸里,宛如掉入了一个石子,惊破了素日的自矜。
他举目,安安静静朝那上位者投去凝视。
薛怀义很是享受见证他人心愿幻灭时残忍,上挑的眉峰流露着自负:“朕给你一个时辰,去和十妹妹好生道个别吧。”
最后一次以薛柔驸马的身份,道个别。
第32章
薛柔和崔介重逢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上午。
薛柔不久前才服了药,三喜知她最怕苦,备下新鲜蜜饯给她润喉,可她拒绝了——只有纯粹的辛苦,方能起到警醒她牢记现下束手束脚、任人宰割的作用,如若再添蜜饯,她会忍不住陷入那回味无穷的甘甜之中,从而逃避现实的。
“崔……介?”
崔介悄无声息而来,薛柔是从面前的铜镜里看见他的,猝不及防地,久违地。
在望见她的脸以前,崔介注意到了她如蝶翼般的肩背,一触即碎。
他的目光,便被钉在了她的背影上。
“你,又清减了。”
崔介分明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明确感知到,自己的心在不断收紧。
他离开她的日子里,她究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他没勇气深究。
上一瞬仍在牵肠挂肚之人,活生生降临眼前,本应立马窜起身撞到他怀里,喋喋不休诉说连日思念,但薛柔,偏偏做不到,一直透过面前的镜子和他对视。
“是吗?”薛柔出奇地平静,平静到一定程度,流入了死寂——她的灵气不知不觉被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耗尽了,“你也是,瘦了,憔悴了。”
崔老夫人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吧。
若将现在的她比作秋日枯萎的柳枝,那他则是冬日结冰的池水,生气全无。
崔介慢慢向前,站在她单薄的背后,低垂的手无数次想要抬起来去抚摸她的发丝,然而好似断了线的风筝,根本不由他自主,始终难以得偿所愿,总是差那么一点。
“你怎么说服薛怀义的。”
崔介的声音清朗悦耳,每每听了,心情会变好,薛柔郁郁寡欢久了,也想重温一下开心的感觉。
终有这么一刻的,当余夫人死拉着他的衣袖,崔寿拧眉,满含希冀地看着他,他几经犹豫,指甲生生掐在掌心下,做出妥协的时候,崔介便清楚预见,现下面对薛柔随口一问时的愧疚与不堪了。
“他是不是使卑鄙手段威胁你什么了?”许久等不来崔介的答复,薛柔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