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小满瞥了眼陈令安,陈令安别扭地挪开视线。
何平微微挑眉,一副看戏的表情。
小满又问:“阿婆还找了谁?”
“啊?我怎么听不懂你说啥。”
“你不是接到我的信才来的?”
何平更奇怪了,“是老师写了推荐信,让我到南翠书院读书。三月里收到你托人送的东西和书信,别的就没有了。”
小满怔楞了会儿,摇头笑道:“我想也不会这么快。”
“你在搞什么鬼?”陈令安皱着眉头问。
“和你没关系。”
“不要做没必要的事,不要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他的语气暗含警告。
小满哼了声,没理他。
何平左右瞅瞅,打趣道:“小安安,这样和女孩子说话,小心一辈子打光棍哦。”
“不许叫我这么恶心的名字。”
“那……小安子?”
小满没忍住,噗的一口茶喷得满衣袖都是,一边拿帕子擦,一边又咳又笑,好半晌才止住。
陈令安俊脸通红,可面对这个曾经照拂过他很长一段时日,随时在正经和不正经间切换的哥哥,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推说公务在身,准备溜之大吉。
“陈令安!”何平突然提高声音。
陈令安一顿。
何平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伸出,轻轻抚上陈令安的头,声音缓慢而低沉,“好孩子。”
陈令安浑身肌肉猝然绷紧,腾地站起来,“少来,我都比你高了!”
何平笑声朗朗,“老师的话,我完完整整带给你啦。”
陈令安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但马上反应过来,“林亭先生绝对不会这样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你又在诳我。”
何平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又没上当,真没意思,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戒心?”
“你给我放开!”
“小安子,人家好想你哟。”
“滚!”
“别跑哇,小安子,等等我。”
……
柳荫微动,知了长鸣,消失已久的少年意气,似乎在这一刻回来了-
这两天陈令安一直在忙何平出狱的事,张家重金请的中间人没找到机会说和,张家的盘算便一拖再拖,直到收到江宁衙门再次审理和离案的堂票。
张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时值立秋,北边吹来的风已不似盛夏那般灼人,但今日是个阴天,还有些闷热。
衙门外依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上次两方已经辩述得差不多了,目前争的是陪嫁的归属问题。
张文还是拿世情说事,夫为妻纲,妻子一身一体全是丈夫的,要以丈夫的意愿和要求为头等大事,丈夫用妻子的嫁妆,有何不可?
娘家不算家,夫家才是家,一分一厘都要计较清楚,简直是忘了自己已为人妇的身份,是为不守妇道。
所以不能是和离,只能是蒋氏被休。
他的话,得到了堂外大多数男人的附和。
郑峳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张老爷的意思,嫁妆全部留给你,蒋夫人净身出户?”
张文长叹一声,“念在夫妻多年,还有几个孩子的份上,我愿意给她留些两万的傍身银子。”
在“孩子”二字上,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蒋夫人果然听懂了张文的暗示,她能离开张家,小满能离开吗?还有张君懿,那丫头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投奔她,她又怎能不管孩子们的死活?
起风了,大团大团灰褐色的云滚滚而来,转眼掩了大半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