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莫不是忘了重光帝。”晋国公卫焕悠悠开口。
他现在指惋惜,当初自己的儿子卫安陵没有牵上叶晨晚的红线,不过现在多示好总是没有错的。
听见这个向来与自己不对盘的对头开口,沈庆年冷哼,“云朝不就亡在重光帝初霁手上?三国鼎立,百年涂炭。若不是太祖一统三国,乱世不知还要持续多年。”
“天妒英雌,不予长生。若再给重光帝十年光景,又待如何?”魏焕反问,“便不说重光帝,沈相怕是忘了本朝朔元帝?开国北杓七子,也有六位女子。”
他有意将最后一句话说得缓慢,沈庆年表情肉眼可见地变难看,殿内也在几声压抑的咳嗽声里陷入沉寂。毕竟让他们此刻坐在这里争论的始作俑者,便是这六人里其中一人的后人。
但沈庆年还是碍于面子坚持到,“的确。不过寄荷长公主诸位还是要再考量,她母妃是淮南甄氏,外戚干政的例子,各位想来也清楚。”
卫焕不语,看上去算是默认了沈庆年所*说。而内心却在腹诽,如今玄朝这处境,倒还不如外戚干政。
“诸位讨论了这么久,可有了结果?”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逆光走入大殿,在地面拉出颀长的影。明明身着素色白衣,领口却纹出火焰云纹,红得有些灼眼。即使是着素色丧服也难掩她明艳姿容,在她步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禁想起史书中“绛衣雪尘”四字,今朝却能亲眼目睹,当年的叶照临,也许也是此等风姿。
殿内众人皆起身行礼,卫焕更是急急忙忙地把主位让了出来,“参见宁王殿下。”
叶晨晚也并未推辞,旋身坐在主位之上。卓文远躬身献上一本册子,“殿下,这是皇室族谱,您请阅。”
他并不关心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说到底他并不是有权势去主导的人,却又要因为礼部尚书的位置卷在风口浪尖中。叶晨晚表面上说着此事由礼部商议,但谁都清楚最后拍板的人还是叶晨晚,他要做的无非是点头和听话罢了。如今赶紧把皮球踢回叶晨晚手中,他才能呼出一口气。
而叶晨晚拿过册子,只信手翻了两页后,指尖便微妙地停留在某一页上,“本王觉得,二皇子玄昭,可堪大任。”
“陈王……?”含元殿内窃窃耳语,大约是突然有人提起这位无人关注的皇子,实在是让人意外。
殿内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她知道在座的这些人各怀心思,支持谁的都有,便独独没有将宝压在玄昭身上的人。
座下有人大概想反驳,却偏偏发现这位皇子因为太过低调,甚至不知道有什么缺点。只得又为自己主子进言,“三殿下先前治理江陵水患,卓有成效,在江陵一带颇得民心。”
叶晨晚眉梢上挑,一手托住下颌,似是对他的进言颇有兴趣。抛砖引玉,他一开口后,含元殿内的大臣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起自家主子或是自己押宝的皇子皇女。这期间叶晨晚始终保持着认真倾听的姿势,日光将她眼睫染作金色,随着眨动而扑簌生辉。
直到将在座的每一个人支持的皇子都对上号后,她才缓缓开口。微有低沉的嗓音韵味悠长,却如锋刃一扫殿内窃窃私语,“承佑十年江陵水患?那正是因为江陵坝决堤。八年时便派的玄曜去监修江陵坝,明知江陵苦于水患却还修出这样一个豆腐渣,不到一年,稍微涨水便决堤,他吃了其中多少回扣,你没数,本王心中有数。”
“至于玄映,如今国丧期间,你如此尽心于你的主上,却不知道他新招入府内的那批舞姬吗?”
殿内沉默。
“二皇子玄昭,恭敏孝悌,宽厚仁德,本王观其可继大统。如今昭德太子薨,先帝无嫡子。若说立长,也该是陈王。”纤白手指将烫金暗纹的皇族名册轻巧掷在一边,斜靠在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