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嗯了一声,站起身,准备接过灯油。一双手白皙而五指修长,风云仿佛皆在她手。却偏偏在即将提起灯油时停住了手。
四下寂静,只有诵经木鱼之声。
见她迟迟不拿,侍从也只能恭敬地继续端着盘子,时间愈长,他的手也因为疲乏不断颤抖起来。
“谁派你来的?”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
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侍从虽然困惑,却还是小声答道,“回殿下,小的是内官监的……”
而叶晨晚的手叩上托盘,她能明显感受到端着托盘的这双手在颤抖。她阖了阖眼,音色冷冽,“本王要听实话。”
“小的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
叶晨晚没有再说话,她端起灯油,却手一抬,向着这个侍从泼去。侍从大吃一惊,当即想躲,却仍有不少泼在了他的身上。皮肤的灼烧感让他痛苦地嘶嚎出声,跪倒在地上。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脓血混杂着碎肉滴落于地,很快便不成人样,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他几近撕心裂肺的哭嚎。
此般场景,让殿内不少胆小的人不禁惊呼出声,压着自己的声音干呕起来,而叶晨晚只是从容将空杯放在一边。“好狠毒的毒药,若是本王将这灯油倒入灯中被点燃,这殿内的人,应当是一个都活不了吧。是谁派你来的?”
她还未听见回答,数道凌厉剑光便已直逼她面门而来,只是另一道剑光更快,甚至无人看清她何时从何地拔剑出鞘,只见皎月般的霁色划破空气,铿锵一声清越震鸣,轻易便挡下了袭击她的剑刃。
这几名刺客都是身穿丧服混在吊唁的人之中,显然是早做好了准备。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多人愣在当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名刺客与叶晨晚缠斗起来,赶到灵堂内的士兵只能尴尬地端着枪,无从插手。说是缠斗,也不准确,因为只不过数招时间,刺客便已成败势。那柄皎如月色的长剑纷飞如练,秋水般的剑光却是剑剑凌厉,便有万山莫阻之势。
皎白的剑光与殷红血色相称,招招见血毫不留情,溅开的鲜血喷溅在灵堂的素色经幡上,洇开刺目的红。
随着最后一道挽出的剑花,她从容收剑入鞘,而刺客应声倒地,飞溅的血星点落在她素白衣摆,仿佛在风雪中开出朵朵赤色红莲。那冷冽眉眼,就是这片霜雪中最夺目的牡丹。她手执剑鞘,反手敲在唯一一个活口的后颈,那人便吐出一口血沫,连带着黑色的药丸滚落在地板上。
满室寂静,此刻就连诵经木鱼声都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与血迹滴落的声音。
殿内身着丧服的人无一不跪地俯首,颤抖地看着满地滚落的残肢碎肉,灯火通明的灵堂内尸首横陈,血流满地。一张抄写的经文悠悠颤颤地飘落在血泊里,墨痕模糊不清。
仿佛人间修罗场。
直到靴履的声音打破寂静,数名身着玄黑外袍的侍卫步入殿内躬身,“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不是宫中禁卫,也不是皇家影卫,朝中颇有资历的人或许能从他们衣领的暗金花纹判断出这些人的来历。叶晨晚低垂着眼眸俯视着跪地的刺客,众人都窥探不出她的神情,只有浓厚的阴影投射在她的侧脸。
她手中剑轻点那人,“本王只要结果,何人敢在先帝灵堂内行此等狂悖之事。”
一声极难察觉的冷哼。
而叶晨晚的目光却落在刺客身上,又很快挪开。“不说也没有关系。”她眼角扫过殿内匍匐的众人,“观其武功,是皇家套路,却又不及影卫,大约是某些皇族豢养的死士。再查查有哪些人负责操办丧事,能让这群杂鱼混进来,就一清二楚了。”
刺客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但她的目光却扫视着殿内,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他很快被人拖出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