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我依旧不敢嘲一句十娘痴傻。

我远不如她壮烈。

时隔近两年,我这唱腔也没什么进步,只能勉强撑着这台子不塌罢了。

“郎君你到何处前去游逛,直去了一日忘了天凉”

锣鼓声起,这道具舟摇摇晃晃,带我驶向了脱离皇宫的路。

“你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今日你逼得我是无路可走,今日你逼得我是孤雁独飞,今日你逼得我是有国难奔,有路难走,有家难以归。”

“左边一个负心汉,右边一个杀人贼……这天地之间有多么大呀,唯有我十娘无路可归”

凄苦的唱腔裹着凉薄的秋风,这戏台筑得天生高翘,百宝箱一扔下去就碎成了满地廉价的珠玉。

我看见了凤傲天眼中的惊愕。

随即,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站了起来

我已经越下了这堵高墙。

木眼珠中哪有泪痕作伴呢。

我不吝于这一声血肉,喂给这高墙也只是赠了几分色,皇宫的砖石变革多少次,想必饮血之数难记,不多我这一份。

可有人给我垫了背。

我从地府摔进了人间。

凤傲天像是碎完了一遍骨头,额上冷汗遍布,咬着牙掐紧了我的颈项。

我听到了似曾相识的话。

“这个世上,只有朕允许你走,你才能走。”

“你的所思所想,皆是妄念。只有朕、朕才是你的全部……!”

我茫然地看着他,和那天的寿宴听到她与三殿下说话时一样的表情。

湿黏的血迹糊住了我的衣袍。

民间常说君心难测。

我测了一辈子,也没测出个所以然来,当真没用。

凤傲天看着我,嘴唇咧出了撕心裂肺的笑容。

陛下碎开的心里,一半叫居心叵测,一半叫处心积虑。

她打碎我的全身骨头之后问我,这臭不可闻的一滩烂泥,我肯不肯收。

……

文华十三年秋,帝产一女,赐名“蝉”,取“海气笼翘凤,岚光湿鬓蝉”之意,赐太女位,居东宫。

帝产后一月,君后请愿大赦天下,帝允。

阔别故土三十年的珠渤国质子终于启程归向故乡,质子临行前与君后彻夜长谈,天亮时分交予君后一物,携一故人骸骨告别。

珠渤女帝如临大敌,质子夜中遭遇一西域刺客暗杀,侥幸生还,龙凤双生的姐弟间又将是异场腥风血雨。

文华十五年冬,帝废六宫,建帝后陵。

文华二十二年,君后重病,帝日夜相伴,皇太女监国。

文华二十三年,帝禅位于太女,携君后共游,寻一江湖游医。

长康元年,新帝继位,大赦天下。

传闻南疆边境有一神医为新帝传信,称:“诸事顺遂,长乐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