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听错了。
我深吸一口气,恍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殿下,恕属下无礼那日的情形您在场旁观。”
“你当真觉得,凤帝会允许自己怀上一个珠渤血脉的孩子?”
楚相楹愣了愣,随即拍拍我的肩膀,笑得有些无奈:“那也没有办法,她也是刚才被太医诊脉才发现的。”
“算算时日,似乎是一月有余了。除你以外,陛下可是一日也没来后宫寻访过。”
我抬头看着他。
如果是一年前,或许我会欣喜若狂。
毕竟我从小是个没爹娘的人,如果有了个自己的孩子,必定是高兴都尚且来不及的。
但不能是现在。
女子生育辛苦,寻常人家尚且有血崩而死的风险,何况她是皇帝。
她有喜,代表周边一圈被镇压的诸国将蠢蠢欲动,本就不满女人登帝的人会燃起一份狼子野心,连她亲手挑选出的群臣都会劝诫她此时不宜公务缠身。
经年风刀霜刃抢下来的皇位,难道要为一个计划之外的孩子陡生忧扰?
她算是个好皇帝,重凰百姓现在的日子比之当年要好过许多。
我不想看到她上下为难。
这孩子不能留。
或许凤娘往后有个真的喜欢得不行的人,也会与他有个孩子,但那孩子一定不会是她敌人的血脉。
也不会扰乱这尚未平稳下来的江山。
我不爱她了,可人间需要她。
封后礼成后,我头次出宫门,进了趟太医院。
里面却空无一人。
登册的药童说:“不知为何,将军与几位尚书齐齐病了,大人们刚刚奉陛下之命出宫……”
……真是病得凑巧。
但知道她有孕在身,身旁又无太医照拂,我又下意识地沉了口气郁结在胸腔。
我抓了贴药,煎好端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也没有人。
她现在也许不想见我。
她总有她的理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孩子是来搅乱她的朝纲的呢?
我心下稍安,又飘忽不定地回了宫门。
路过林筱乐曾居住过的七礼宫时,脚步不由停顿住了。
陛下在此处听戏,戏台之上,摆的是一出《挂帅》,她向来爱听武戏,笑得明艳,原本威仪更甚的五官渗出了几分少年似的神采。
我静静凝视着,其实,这样或许也不错。
戏班布在林筱乐曾经的寝殿,我绕过宫人推门而入,四处环顾的一圈。
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不见了。
戏班的人是今日临时被召入宫的,未曾见过我,我也没有穿君后的那身淡雅华服,原本想赶我。
我亮了下玉佩,又问他们要了身行头。
……
朱红的衣裙拿来,我顺从地穿上,望着明镜里的影子。
原来褪去一身在“规矩”和“驯化”中裹上的壳后,内里的蚌肉也并没有支出个人形。
戏台上一幕方落下,立刻又升起了陛下未曾点过的一幕评剧。
《杜十娘沉百宝箱》。
◇ 第二十五章
一轮纸仿游船缓缓渡出,我裹着浓脂重粉,遥遥望了一眼台下。
凤傲天的脊背似乎挺直了些,怔怔望着我,似乎扯出了半点笑意。
我知道她在笑什么。
当初的烟罗坊中,我也曾给她唱过评段,然而毕竟没怎么练过,闹了不少笑话。
那时花君特意请人来演杜十娘,为的本是告诫公子们安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救风尘。
凤娘却倚在我怀里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