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傲天垂首冷冷扫视着地上的巫医,轻叹一声将他扶起:“此事容后再议,玉卿,你再为朕想想法子,好不好?”

一代女帝,语气中竟带着哀求。

我旁观着这一出与我的戏幕,想起我出生时的那个雷雨天,想起崆峒山下的乱葬岗,想起裕禾公主的獒犬。

想起《马前泼水》中唱“人生无常情难证,红烛燃尽化烟云。他是他来我是我,覆水回收万不能。”

“痴梦一场豁然醒,老天呀!却原来你叫我自己泼掉这自酿的苦酒水一盆。”

唯独没有想起凤娘。

凤娘只是我虚无一梦中仅存的美好记忆而已,为何凤傲天不允许烟罗坊的尘儿也成为记忆呢。

非要立一个烟花地出身的小倌为君后……岂非惹人发笑。

痴梦一场豁然醒,覆水难收万不能。

玉鎏青从地砖上起身,目光似乎从我身上掠过了一瞬,勉强撑着身体又弯了腰:“陛下……蛊虫伤神更伤神。”

凤傲天“哈”了一声:“荒唐,当初告知朕他必须靠蛊虫吊命的不正是我的玉卿么?怎么,这会又不能用了?”

玉鎏青垂眼,纵使躬身也肩膀笔直:“长期操控神智……必然走火入魔。”

凤傲天哽住了。

随后,她看了我一眼。

我依旧是那副木偶似的笑容。

悲切的风凄苦地沿着窗沿钻入温暖寝殿,似乎吹湿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陛下的眼角。

她拂袖而去,玉鎏青割破手腕往我口中滴了几颗血珠后亦低声告退。

蛊虫的控制解了。

可我依旧形同木偶,在梧桐香的萦绕中枯坐了一夜。

穿着那身新婚的华服。

……

将近一月,凤傲天夜夜前来,却只待到半夜便离去。

仿佛这栖梧宫不是她的寝殿。

白玉瓷瓶日夜轮转,裁下来的花枝也换了几遭。

我未曾出过宫门半步,甚至鲜少离开陛下的龙榻,每日只有玉鎏青携着蛊虫来给我号脉。

听着宫人一口一个的“君后殿下”,我总觉得是在叫他,与我无关。

今日近黄昏时,玉鎏青刚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踏入了殿门。

我看向他,说了这一月来的第一句话:“三殿下。”

正是被幽禁止澜宫的楚相楹。

他依旧被凤傲天藏在这深宫里面,哪怕他胞姐已经登临帝位,也未曾提过让他回到故国的事。

同我,一般无二。

楚相楹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松快地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奉陛下之命来寻你。”

◇ 第二十四章

我没吭声,只静静的看着他。

活人气是种很玄妙的东西,有人如暗夜明月般,这气息经年日久也高高悬于长天,始终不会散去,如我的三殿下;

有人么,就如烈日一般,单看引人注目,看久了就会伤之根基,她若主动靠近你,反教你粉身碎骨,化作飞灰一捧,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如凤帝;

有人却只是如那一树将败的花,你总以为它耗空了,可到了来年,他又能给你开出一树繁花似锦来。

如玉鎏青;

我么……

就如宫宴那夜烧尽了的红烛吧。

活人气早就没了,却还在那凝着半滩蜡液,平白招人嫌弃,还比别人多吃几轮人间的苦头。

三殿下像是浑然不知自己身上还系着两国九五之尊的无形战场般,看起来潇洒又自在:

“恭喜君后殿下,陛下有旨要传。”

我沉默。

楚相楹愣了愣,随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