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肩后退，想要逃跑。

那少女脚一横，把我绊倒，抓着我后颈，跟拎小猫似的，拎出杯盘，丢到外头，然后对着空旷的地方喊道。

皇叔，我抓了个小臭虫，快要死了，我能拿去玩吗？

我被丢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由着少女将我带走。

我成了她的东西。

倒也没有怨言，不如说，我是感激公主的。

没有她，我这条命早该没了。

◇ 第十五章

但卧底训练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珠渤地界够“南”，皇宫中许多训狗师，有一人家在西部，会“熬鹰”，也会养獒犬。

他用养獒犬的方式养我们。

往后种种不需多提，公主也不许我们提。

所以我看到三殿下……楚相楹时几乎是恍惚的。

好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美貌。

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太久。

果然如此。

……

获得新生的第九个月，我依旧不能适应外界刺目的阳光和惬意喧闹的人群。

淡粉到接近透明的皮肤被名为光明的锯刀切割出伤痕，有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我的身体，揉捏颈项，按回了我欲回头的身体。

我大概能猜到，他是微笑的。

原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惨白的天色上悬起了沉郁的星点，我喝空了那碗药，带着零星几件东西吭哧吭哧出了门。

临走时，玉鎏青不知在我空洞眼眶中放了什么，竟让那枯死的陈伤摩挲出了痒意。

不是新肉长出……而是什么虫子爬过。

蛊师的虫子千奇百怪，各种样式繁杂，过了段时间后，我“眼前”竟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光影。

那是……晨曦？

片刻后我反应过来，玉鎏青给我塞了两颗木雕的眼珠放入，那木头是块被腐过的两只蛊虫的家宅。

它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连上了我的视线，将自己的视觉共享，一瞬间带了一种“我还活着”的错觉。

实在是可恶。

且，这两只蛊虫的默契程度着实是难评，一只往东一只往西的，愣是将本公子摆弄成了一只自恋地盯着自己鼻尖看的对眼！

我怒不可遏，发誓躲完这阵子要回去给那多管闲事的老虫医咬下来两口肉。

当然，只是想想。

真激怒了他，他不给我虫子了怎么办。

虽然我只是苟活，但苟活一天也是活嘛，谁会嫌命长呢？

珠渤边境城墙的大门近在“眼”前，我曾经来过几次，挑了家熟悉的店。已经过了饭点，这时候过来只能是投宿的。

跑堂的看起来刚忙完，不大热情地迎上来介绍空房，我思索了会，正要开口，身前忽然立了道影子，几乎将光阴遮住，遮进黄昏落不到的阴影里。

那人毛领敞着，胸口一道刚痊愈的疤，一只白猫伏在颈上和主人一样懒洋洋地半耷着眼睛，长刀用布草草裹出一个模糊的形状。

刀尖的位置一团湿，是血，没来及擦的。裕禾公主从小训练的卧底一闻就知道。

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一身贵气，没刻意摆什么姿态也能让人咂摸出世家的优越来。我把黏上去的眼神撕下，一回神，身侧的跑堂已经不见了。

小二哥正凑在那女人身边嘘寒问暖，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恨不得伏在她脚上讨赏钱的样子。

我低下头，看着那个跑堂干巴巴地开口：“……小二哥，我还没定下呢。”

她太熟悉了，这种感觉，熟悉到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下意识绷紧，焦躁地灼烤我那张阴郁诡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