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好后还没见过几面,她要是知道他死了,肯定会哭鼻子吧?
直到下了手术台,徐截云才觉得,他很幸运。
没死。
那颗子弹打断他一根肋骨,但断裂的尖锐骨茬并没有扎破心脏或肺,他清醒后,哭得眼睛都肿了的葛小虎说,那个医生不停说着什么“上帝保佑”,说他简直是一个奇迹。
是的,奇迹,他还能躺在飞机上回到首都。
胸口传来一点温热,湿漉漉,向下流淌,像一条蜿蜒的河流,那是怀里人的眼泪。
徐截云没有说话,轻轻拍着闻慈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仰起脸来,水洗过的眼睛泛着红,褐色的瞳仁清澈见底,还和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像小鹿。
徐截云拿大拇指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半个月前。”
这道枪伤没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闻慈又有点想哭,但她竭力忍住了,她用力吸吸鼻子,看着徐截云满身的伤——她早就知道了刚认识时沙哑性感的音色,其实是他早年有一次出任务,进入火场,被浓烈呛人的烟雾生生熏成那样的,伤到声带,一直变不回来。
他的手臂、胸背、肩膀……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伤痕。
也许他认为这是战斗和英勇的勋章,她觉得是的,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闻慈重新抱住他,让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
徐截云轻轻动了动,让轻微的胡茬蹭过她娇嫩的皮肤,他今早起来时特意刮过,但伪装这段日子被迫的不修边幅,现在乍还刮不干净,他故意笑问:“痒不痒?”
“痒,”闻慈努力笑了笑,“像小猫舌头舔我。”
两个人默默拥抱了很久,最后,闻慈擦干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坐起来了。
她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调回来了,”徐截云说,不是因为这次受伤,而是香港那边的任务结束了,事实证明,他所带领的这支特种大队素质是强悍的,队员们是无畏的,他们不再是一个为部队做实验的先行试点,而是一只真真正正、赢得了实战胜利的队伍。
他笑道:“小闻同志,我现在是真正的正团长了。”
闻慈认真地说:“你真厉害。”
徐截云听过很多褒奖,但听到这句却仍向第一次听到一样,纯粹的开心,他小孩似的夸回去,“小闻同志也很厉害,我听少和说了,你现在俨然可发达了。”
闻慈破涕为笑,“这就是发达?那我以后还能更发达,你信不信?”
“信信信,”徐截云笑:“我们闻慈以后走到什么高度,我都信。”
两人都笑了,气*氛也就轻松多了。
闻慈又问了问葛小虎他们,都是她见过的活生生的人,甚至有的还近距离接触过,她难以想象,如果他们也在混战中出了事。还好,大家受了伤的不少,但牺牲的没有。
徐截云道:“好几个在陆军医院躺着呢,想训练,我没让。”
闻慈问:“这样的要慰问一下吗?”
徐截云道:“我都慰问过了,一个个身板硬实得很,其实早就能起来了,只是还不能高强度训练,正好给大家休息休息,这潜伏的日子他们都没少吃苦。”
日日夜夜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松懈下来,这帮人每天要补回来似的,睡得天昏地暗。
闻慈没再问这个,她觉得心情很沉重。
“走,我带你去书房,”闻慈把徐截云拉出屋子,去了隔壁书房,整间屋子的背部全是齐到房顶的木制书架,深红色的木头,厚而结实,每扇格挡前还封着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