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肉……也好过现在吧?
她抿了抿唇,沉默着缓缓握起瓷勺,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粥。
那一口口清粥顺着喉咙滑下去,没有味道,只有苦涩。
明明是糯香的,却像一勺一勺把她仅剩的力气、血性,连带着骨头一起吞进了腹里。
春桃和夏枝低眉顺眼地立在不远处,大气不敢出,却又无法移开目光。
她们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像被钝刀子反复切割。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执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眉目温和。
直到碗底将净,他才伸手,如过往无数次那般揉了揉她的发顶:“你看……这样多好,乖乖的,等过些日子,阿兄带你出门游玩好不好?”
谢昭指尖一颤,瓷勺磕在碗沿上,发出轻脆的一声,却没能激起她半点生气。
晚膳过后,夜风渐紧,春桃小心伺候谢昭褪了衣饰,夏枝备好了热水,试了温度后,谢昭才缓缓跨入浴盆。
她背对着屏风坐在水里,纤薄的肩胛骨伶仃地浮出水面,蝴蝶骨追波逐流,似要振翅而飞。
夏枝低着头替她轻轻搓洗,声音细若蚊吟:“小姐……水不冷吧?”
谢昭没出声,只静静看着水面浮起的几缕散发,兀自出神。
水声微响,门口却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夏枝背脊一僵,手里的丝帕差点滑进水里。
谢执负手缓步踏入,乌发微散,目光落在水中的人影上,黑沉沉的眸子更幽暗了些。
“去外头候着。”
夏枝捏紧帕子,明知小姐与大人如今的关系已非寻常,仍硬着头皮道:“大人……还是让奴婢伺候吧,天寒气凉,水若冷了……小姐恐会受寒。”
听到谢执声音的那一瞬,谢昭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目光僵硬,本能地往水里缩了缩,细瘦的肩膀下沉,在水面荡起一圈波纹。
夏枝眼眶一红,眼睛望向谢昭似有千言万语,嘴唇动了动,似还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可最终只余下一声细不可闻的“小姐……”
谢执面色不动,只抬了抬眼皮,那双沉得要滴出水的眼里藏着不耐烦的凉意。
夏枝手指颤了颤,终究还是垂下头,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谢昭的后背微微拱着,双臂死死环在胸前,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角,
水面浮散的青丝如晕开的墨,沉沉浮浮于一汪死水之上。
谢执看着她的颈后那一小块细白,眸子像是被夜色吞噬,幽深得没有一点光。
“昭昭……”
谢昭浑身一颤,死死缩成一团:“你别过来!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
谢执像没听见似的,从架子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缓步踱至她背后。
帕子浸入水中,打湿,带起温热的水珠,攀上她的后颈。
“别动。”
他嗓音很轻,几乎贴着她耳后,呼吸打在湿润的肌肤上。
“阿兄帮你洗。”
谢昭身子抖的越发厉害,眼睫死死闭着,企图隔绝这荒谬的画面,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急促的嘶喊:“谢执!!”
“你放过我吧——”
话音一落,更深的无力涌来,她声音陡然弱了下去,“放过我吧……”
微弱的啜泣声响起,“……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
无助的嘶喊在这方小院回荡,却没有人能帮她,也不能撼动身后人分毫。
那粗糙的布料纹理,带着温水,滑过肩胛,滑过蝴蝶骨。
谢昭想逃,可那帕子还有帕子背后那只掌控一切的手,像冰冷的枷锁,牢牢地捆着她。
“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