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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洒喷洒出的冷水激得他脊背发颤。应泊直愣愣地站在花洒下,等待冷水变得温热。他用力搓洗着方才被陈嘉朗抚摸、亲吻过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这样就能让一切回到从未发生的样子似的。
流水勉强冲刷掉了些许疲惫,应泊围着浴巾出来,一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捞起沙发上的手机。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两个人都没给他发消息,聊天界面里始终孜孜不倦的只有“哈哈哈哈”地转发短视频和新游戏发售预告的张继川——他也不在乎应泊会不会看,他只是单纯乐于分享。
应泊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把张继川的新消息都看了一遍,回复“已阅”。人在深夜总是不清醒的,他又点开跟路从辜的对话框,借由睡意上头的那点冲动,主动问候:
“还在忙吗?”
然而,消息发出后,对话框旁边的红色感叹号像滴血一样刺眼。应泊打消了睡意,一下子坐直。
路从辜把他拉黑了?
怎么会……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应泊大脑停在了消息发送失败的那一刻,放任的是他,逃避的是他,遇事就做缩头乌龟的也是他,可真到了一刀两断的地步,放不下的还是他。他颤抖着指尖,又试着重新发送了一次,仍然发送失败。他盯着红色感叹号看了许久,最终烦躁地关上手机,丢到枕边。
不行,必须得找个机会见一面,探探原因。
他叹了一声,又掀开被子下床,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床上来。打开一篇加密文档,光标在惨白的页面来回跳动,映出应泊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他已经记录了十几页的内容,图片和文字都有,光标停住的这一页,是褚正清当年判决书的扫描件。那一年还没有电子送达,文书也不需要上网,这篇被他保存至今判决书是揭开真相的唯一线索。
“迟早都会告诉你的,急什么呢……”他自言自语。
*
凌晨两点,路从辜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冷眼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应泊站在陈嘉朗家地下车库整理衣领的抓拍,手机像素没拍出的是应泊当时潮红的脸色和嘴唇暧昧的红痕。
事事留痕是一个刑警最基本的素养。他分明记得,应泊扶着陈嘉朗上楼时还是穿着整齐,可下来后不仅头发凌乱,领口也开了两粒扣子。
一个小时,足够他们做点什么了。
枕头被掀起来又砸回去,路从辜把鼻尖埋进枕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脑海还是难以自制地一遍遍回想那些片段,回想应泊扶着陈嘉朗上楼时箍在对方腰上的手,从公寓下来时泛红的耳廓,还有上车前对着后视镜擦拭嘴角的指腹。
他也不记得坐在车里的那一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朝思暮想的那副躯体也许正覆在豪宅的某个角落,也许压在真丝床单上,也许陷进按摩浴缸里,沉沦于爱欲汹涌,把无趣的初恋旧人抛之脑后。
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应泊又为什么要那样匆匆忙忙地离开呢?
明明目睹了一切,明明嫉妒都快把神智烧得精光,他还在怀念那虚无缥缈的温柔。
“呵。”路从辜讥讽地一笑。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把照片发给应泊,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兴师问罪呢?说一千道一万,过去的都过去了,年少时的情愫不能直接照搬到现在,他和应泊还没正式戳破那层窗户纸,还没有郑重其事地把“我喜欢你”说出口,谁都有临阵退缩的权利。
可就这么把这口气咽下去,他又不甘心,更恼怒的是,应泊到现在都没有同他把话说明白的意思。哪怕直白地告诉他“我不可能坦白那十三年,你如果真的在意,那我们就分道扬镳”,路从辜也认了,还会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可将断不断最折磨人,偏偏路从辜又是个快刀斩乱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