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扣子时,应泊突然开口: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陈嘉朗试图掰开他并拢的腿。
“我比想象的更爱他。”
应泊似乎是带着笑意说出了这句话,笑意甚至有些释然的欢愉。他从陈嘉朗身下坐起来,一手护着陈嘉朗的后脑,扶他躺回去:
“我走了,早点休息,明天别耽误上班。”
“给我一次,就当告别礼,好吗?”陈嘉朗揪着他的衣角,哽咽着,“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我没有其他人了。”
应泊将他凌乱的发丝一缕缕理好:“会有的,你还这么年轻,总会认识比我更好的人。”
“应泊……”
话音里带着乞求的意味,应泊闻声驻足在门口,侧耳聆听他接下来的话。但那也许只是一句醉梦中的呓语,应泊候了许久,陈嘉朗都没再出言,卧室中只有破碎的粗喘和些微抽噎。
应泊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狠下心来又迈一步。他冲进电梯狂按关门键,像个满盘皆输的败将。
地下车库里,一个身影躲在角落的另一辆车里,将他从现身到关上车门的动作尽收眼底。
路从辜握着方向盘,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55章 断联 路从辜把他拉黑了?
嘴角的血渍很快凝成血痂, 应泊筋疲力竭地走出电梯,孑然立在出租屋门外,勾着钥匙链的手稍稍脱力,钥匙向下坠落, 砸地的脆响在空荡的楼道中回响, 又裂成无数碎片, 消弭在寂夜中。
应泊几乎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颓唐地倚在门边,脊背缓缓下滑, 最终垂头蹲坐下来。
舌尖的腥甜味仍然若有似无。他不敢想陈嘉朗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或者说, 他从来就没打算正视这份越烧越旺、越涨越高的觊觎。他仿佛是那个治水的鲧, 愚蠢地企图用沙土掩盖日高一仗的祸患, 以为看不到就是不存在, 直到轰然决堤。
他失态了, 与背叛无异的失态。
陈嘉朗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应泊也难辞其咎——都是他自己惯出来的罢了。他曾经有一万种办法让那个还没有疯魔至此的、尚且听劝的陈嘉朗知难而退断了念头, 而不是在对方提出要跟他一起来望海发展时,望着那双充盈着柔光的眼, 鬼使神差地应下一句“好”;更不是在提审到深夜时, 听着电话里陈嘉朗满是醉意的抽噎, 丢下一切也要赶去背他回家。
他明知道陈嘉朗在世上举目无亲,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明明知道日复一日的依恋极易被占有欲滋长成爱欲,却还要大发慈悲地一次次给出希望,大度得像个圣人。
只是因为不愿伤害陈嘉朗么?未必吧。应泊扪心自问,他分明也贪恋这种被人当做救世主一样无条件信任, 占据绝对高位的感觉——因为怕极了再被抛弃。
算是……被害人自陷风险吗?
应泊抿了抿唇,摸索着捡起钥匙,扶着墙踉跄站起来。黑暗中,眼前又浮现出路从辜十七岁的双眼,烟灰色的瞳孔盛着树叶漏下的碎阳。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照片撕成两半,认准了应泊会信守重逢的承诺:
“我等你。”
“你对得起谁啊?”应泊自嘲一笑。
他将钥匙捅进锁孔,用最后一丝气力拉开门。独处的日子里,他才有机会向内窥视自我,而后他惊愕地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心力交瘁了。
白日里他一切如常,力求事事面面俱到,不能出错,不能露怯。可一直追溯到很久以前,“应泊”就已经不再是一个鲜活的,有情绪的人,更像是一具被野心和不甘填充的行尸了。
在这个位置上,该做什么说什么,能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由他自己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