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季苇一觉得心口有点堵,但还是很平静地把这句话说完了:“你要有你自己的家,你不能总是靠管控一个疑似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来确认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吧?”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对季津这么说话,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瞬间变了脸色,然而很绝情地又补了一句:“就算你这么希望,你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也不是不可能成家的。”
季津嘴唇动了动,好像很想骂他,但是最后只是砰的一声甩开门走出去。
季苇一在震动声里拍了拍被噪音激起的心脏,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攻击并不能全方位无死角的经受住质疑:至少他确实得要人照顾,他的身体时常不那么听从使唤。
于是随着那种踩中雷区的邪恶快乐一并升起的,还有一种巨大的无处安放的愤怒与无力。
张渊依旧赶场一样的上课,培训快结束了,课程密集得他脑子从早到晚被塞得满满当当。
在小区外面看到那扇亮着灯的窗,迫不及待地迈进家门。
家里只有客厅里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季苇一坐在沙发上,半张脸藏在灯光的阴影里。
他进门打招呼换鞋,对方没有应他。直到他踩着拖鞋转过身来,才看到季苇一抱臂盯着他:“你去找季津了。”
他也学会了不说问句。
张渊点了点头。
季苇一又问:“为什么?”
张渊说:“你生病了,他是你哥哥。”
季苇一深吸一口气,好像也不是很生气,只是淡淡地说:“张渊,你能不能少管我的事?”
第29章 出去
屋里一旦安静下来, 就安静得过分。
季苇一不说话的时候,张渊就还是如常那样盯着他的脸,但这一次季苇一迎上去, 笔直地回望着他。
自从去桦城以来季苇一大病小病病得绵延,人越发的瘦下去, 长长了的亚麻色头发快搭到肩上, 格外显得下巴尖都透着点憔悴。
而那双眼睛就像暂未喷发的火山口一样, 底下滚着岩浆,然而表面又是冷的。
似乎是人生中的头一次,张渊竟然感觉自己好像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他开口了:“你很生气吗?”
季苇一说:“是啊。”疲惫和无处安放的火气把他的喉咙烤干, 气流摩擦声带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张渊其实不懂他的愤怒从何而来, 季苇一病得急, 又不要他照顾,就更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他当时犹豫一下,怕自己转述时出现偏差, 于是只告诉季津“他生病了”, 以为他们亲兄弟之间,说起话来会比自己更容易。
况且季津懂得更多, 至少比他更多。所以季苇一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他不知道, 但是知道生气对心脏不好,而季苇一的心脏本来就不好, 于是道歉:“对不起。”
季苇一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问我为什么生气?”
张渊摇摇头:“不要生气。”
季苇一撇过脸去无声撇了撇嘴。张渊没听见他的笑声, 但从他的表情意识到那并不是真的在笑。
季苇一说:“张渊,我以为我们俩之间的事情, 是不必经过第三个人的。”
从八年前一只脚踏进过鬼门关之后, 他的生活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是跟家庭无关的。公司财务流水对父母完全敞开,行车记录仪连着家人的手机, 许琮是他助理,每天却要跟季津汇报工作。
他默许了,接受了,但并不代表很开心——只有张渊、至少张渊,他和张渊之间跟家里有什么关系?
季苇一感觉到一种背叛。
但张渊不明白:“你生病了,你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你。我想留下来,你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