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百姓愿意同北疆交好,敬重高邵综,北疆的百姓数百代人饱受外族凌虐,如今刚过上些太平日子,李珣勾结外族的事情一旦暴露,是犯了北疆众怒。
不出两个月,这大周的天下,便可改姓高了。
她已然没有了机会。
一帘之隔外,许久也没有声
响,高邵综唤了声阿怜。
宋怜浑身没有力气,耳朵里俱是嗡鸣声,勉力提着精神回了一声,“怎么了,兰玠。”
她声音极小,似呢喃,这一声兰玠却叫帘外的人微闭了闭眼。
那声音似古老的傩戏咒术,只轻轻一声,便叫心底开出了星辰,高邵综往前了一步,“那李珣逃不了,他曾亏欠阿怜的,我必定叫他血债血偿。”
宋怜记起自己还有仇没报,又挣扎着清明了些,点了点头,想起那人在帘子外面,看不见,才又开口应承,“我知道了,兰玠快去睡,明日还要赶路呢。”
那声音轻柔婉丽,好似妻子叮咛,情人低语,却又含含混混,似压着什么看不见的暗流,令人不安。
他想进去见她,只里头呼吸声渐渐匀称,她当是睡下了,便再不言语,出了舱房,吩咐张路行船慢些,也不离开,只守在船房外甲板上。
月光清寂,他望着天边圆月,片刻后问张路,“倘若我带起面具,应当便不算见面了。”
张路哑口,这是连七日也不耐等待了。
张路还未开口,躺在船帆横撑上的沐云生先嗤笑一声,“我听王极说,你差了二十六死士,去了益州,打算让陆宴和罗冥死在益州,你怕他来你的结亲礼,你怕陆祁阊一开口,她再次撇下你,跟他走了。”
“除却是她夫君这一条,陆祁阊有什么错,你本可留一世清名,何必做这样的事呢。”
从下首看过来的目光陡然冷厉了很多,沐云生往那船房看过一眼,仰头将烈酒倒进喉咙,笑道,“怎么,怕她听见恨你?既然敢做,便不要怕她知晓,并且她何止是恨你,异地而处,你愿意委身嫁给战胜你的对手么?”
“她每一次见你,都会想起她的失败,你治下的国代越昌盛,她越能记起今日的失败,你若治不好,她越后悔下嫁于你,兰玠,回头罢,莫要一错再错了。”
有袖箭射出,沐云生避开,那箭将他酒囊射破,兰陵美酒倾倒而出,洒了衣袍,沐云生气恼,亦动了怒,折扇一展,攻了下来,两人交战一处,张路急得大喊。
这两人从小一道长大,一个性子懒散,一个历来端肃,漫说是动兵戈,便是连争执都少有,张路急得不行,眼见没有把船房的女主人吵醒,稍安心了些。
那两人已上了后头一张船,开始还这极有章法,这会儿不知怎地,弃了兵器,用起拳脚来。
高邵综被一掌打得撞在桅杆上,沐云生收了掌,论武艺他哪里是对手,无非是这人对那女子心中有愧,没了章法,任他殴打这一场罢了。
他挥挥手让被惊扰出来观战的士兵守军都回去睡,待人都散去,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本不是淡泊名利的性子,当年嫁进侯府,看似两情相悦,实是为摆脱平阳侯府的无奈之举,她与陆祁阊算不得良配,开始走到一起,最终也会散,你自有你的优越,何必要了他性命。”
“你这样做,倒叫那姓陆的,成她心里拔不出的一枚刺,时时祭拜,日日惦记,时间久了,一分爱意也要变成三分了,活人争不过死人。”
“那陆祁阊懂她,你既愿意让她做她喜欢的事,那陆祁阊看见,必不会阻拦。”
论情深,沐云生分不出这二人谁更情深,他与宋怜,也算半个友人,并不希望好友这一步,叫三个人踏进深渊。
他也不管能不能劝动对方,只丢下一句话,“你的人我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