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王珣一道,走到谢诏的房中。
趴在床上的谢诏已经昏迷,他一会冷得浑身打哆嗦,一会热得冒汗,虞枝意坐在床边为他擦汗,他眉头紧蹙,浑浑噩噩地说着话。她凑近过去听他在说什么,只听他唇齿间模糊不清道,“娘—别打诏儿。娘,诏儿知错了。”
他的眼尾似乎冒出一点零星的泪珠。
虞枝意忽然明白,他的性子为何会如此偏执。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娘不走,在这陪你。”
谢诏似乎听进去了,眉宇慢慢舒展开来,好似陷入一个美梦之中。
王珣站在一旁,见到此情此景,不免抹着眼泪,想为谢诏说几句好话,“夫人。你不知道侯爷小时候过得实在很苦。老夫人本就偏爱二爷,二爷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就是老侯爷回来,二人都有一份的,二爷想要,侯爷也必须给,不然老夫人就生气。孩子天生对母亲有孺慕之情,侯爷那会儿羡慕二爷,只以为好好按照夫人要求练武,便会讨得老夫人喜欢。没想到二爷因为下人的疏忽落水,捞上来的时候差点救不过来,老夫人一心觉得是侯爷抢了二爷的福气,差点将侯爷打死。好在侯爷慢慢好起来,眼下的事情夫人也看到,像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过多少回,可老夫人性子偏执,就是老侯爷劝说也不管用,只好送侯爷出去读书。”
他说这些也并非为谢诏的做的事情开脱,只希望虞枝意在面对谢诏的事情时,稍稍宽容一些。
虞枝意又朝谢诏的脊背看去,那儿上了药,已经包扎看。几乎看不出被鞭打的痕迹,她无法想象,孟老夫人是如何狠心,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又待了几个时辰,王珣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谢诏幼时的事情,他的高热渐渐退了,整个人睡得很安慰。
这时,下人忽然报青鸾求见。
她乏得很,本不想见,青鸾却很执着,一定要见到她。
她只好让青鸾进来。
青鸾进来后先行一礼,后深吸一口道,“夫人,我有一件事藏在心里很久了,想要告诉你。”
“二爷临死前,我曾去偷偷见过二爷。当时偷听到了二爷和大爷之间的谈话。”
虞枝意忽然感觉,若是听下去,会听到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我家老爷殿试后,任职下来要外放出去。青鸾想着,若是不把这件事告诉夫人,可能夫人此生都不会知道此事,并且大爷也不会与夫人说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二爷临死前,曾与大爷说,想命夫人陪葬。只是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
虞枝意听了,半晌回不过神,心里却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仿佛果然如此。
“青鸾,谢谢你。”
她知道青鸾没必要说谎,因为她真真切切地爱慕过谢玉清。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谢诏要她陪葬而惧怕谢诏,眼下知道这并非谢诏的主意,心里一根小小的刺倏然被拔了出来。或许,她对谢诏可以再好一点。
青鸾告退后,虞枝意在床榻间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
第二日清晨,她打发人去问问谢诏的情况,却听他上朝去了。
此后接连几日,皆是如此,虞枝意知道,谢诏这是在刻意回避自己,不知道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把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愧疚心消磨了个干净。
*
谢诏醒来时,昏迷时的那些记忆都还记得。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拉着虞枝意不放,喊她娘,最重要的是,被虞枝意看到了自己最难堪的一面。那些沉寂在心里最深的记忆,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出现,吞噬掉所有的情绪,让他变成一个丑陋的野兽。
他不愿看到虞枝意眼中的怜悯,也不需要任何的怜悯。
故而接连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