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的。
“我……”她犹犹豫豫,本是眉清目秀的脸蛋,已是失色,又失了章法。
“奴……”她很快改了口,却还是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由头。
正如姜姮所料,她来朱家院子的理由,并不单纯。
是听多了朱巧妹的念叨,忍不住好奇和忌惮,生怕这小小的村子里头,出了另一个人——还是朱巧妹家中的人,有了同她一样的体面和经历,便要亲自来看看。
“奴知错……”陈阿秀磕着头。
认错比狡辩有用,这个理,倒是熟记于心。
姜姮摇摇头,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继而又问:“你是在何时见过我?”
只是随口问话。
陈阿秀抬起头,又垂下头,指尖蜷缩起。
“你怕我?”
“奴不敢……”
不敢,不代表不怕。
从前在宫中,她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三等宫女,做一些剪裁衣物的活,偶尔的要事,便是往各宫送四季的衣物,需要面见贵人。
可即使如此,她也见不到姜姮的。
长生殿的衣物,无论是宫女的,还是姜姮这位主子的,都由专人所制,是轮不到她们经手的。
陈阿秀唯一一次见姜姮,是在多年前的宫宴上,因同屋宫女着了风寒,她被顶上去,负责宴席上的杂事。
那时的昭华公主还是个未及笄的幼女,又恰好,新皇后刚入宫没多久,于是这小宫宴的统筹之事,就落在了一位年轻的宠妃身上。
对比从未谋面,不知性情的公主,陈阿秀更熟悉这位宠妃的来历。
一方面,是她得宠,帝王的宠爱在深宫之中,是一等的要事。
另一方面,陈阿秀曾亲自见过她,是在一次工作中。
她随着嬷嬷一同去送了当季的新衣,由着贵人挑选、提要求,如贵人不满意,她们就带着衣物回去,再修改、剪裁。
这事她做惯了
,并不怕。
若运气好,碰到主子心情不错,她们通常还能有一份赏。
陈阿秀不求赏,只求安安分分干完活,等到了年纪,就放出宫去。
她垂眉顺眼,将小宠妃的挑剔牢记于心。
可这一次回去后,嬷嬷寻见了她,厉声要求她,得换个名儿。
她问原因。
原来是,那位宠妃名字中,也带一个“秀”字。
这算是不敬。
嬷嬷又告诉她,从此少往那宫去,如果还想要她这条小命的话。
陈阿秀,不,那时她已不敢叫阿秀了,虽然这个名,是她父亲从衣服上抓出一个跳蚤就想出来的。
她听了嬷嬷的话后,病重了一场,痊愈后,许久不敢出院子。
可还是怕得不行,生怕自己成了枯井中的白骨。
幸而,贵人多忘事,这位小宠妃顾不上她。
但陈阿秀从此,还是记得了她的厉害。
宫宴上,这位小宠妃,或许是想在新皇后面前彰显自己的厉害,娇滴滴地请求,要收养昭华公主。
这样的事,其实是给新皇后难堪,是给皇帝难题。
她们作为宫人,只要不乱动眼,不随意说话,是不会被波及的。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将此事当好戏看。
谁也没想到,姜姮会出口。
这位小小的公主,只是站了起来,身上的礼服重重叠叠的,将她衬得愈发小而苍白,她清晰有力地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想叫本宫,认你做母亲?”
一语罢,她愤然离席,不管身后的皇帝连声唤回。
众人哗然。
小宠妃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