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松石,在北疆之地,不算稀罕物。
难得一见的,是这款式和工艺……应是宫内之物。
只可能是那位长公主了。
二人竟也有如此缠绵恩爱的时候?辛之聿这尊杀神,竟然没有以死抗争吗?
崔霖想,自己该调整一些念头。
辛之聿蹙起了眉。
崔霖后知后觉,他方才该是说了什么,只自己忘记了听,不免尴尬,轻轻咳了一声:“早闻辛小将军的大名,可惜今日才得一见。”
“我们见过的。”辛之聿神色淡淡。
崔霖笑意更僵,“正是如此。”
他不觉得,只要将那一夜,当做彼此的初见,就能让二人能显得更亲近。
可显然,辛之聿无意同他拉近关系,方才的话,也是随口一说。
面对这样一人,纵使崔霖巧舌如簧,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是拿捏不住其中的度,怕太亲密,显得谄媚,若太疏远,又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崔霖不敢忘记,他之所以长途跋涉,来着这荒山野岭,是身负重任的。
今日他失了分寸,明日长陵郡就有成千上万人,要妻离子散。
崔霖呼了一口气:“长公主殿下……”
“姜姮……”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辛之聿意识到什么,神色缓和了许多,目光凝在酒杯上:“是姜姮叫你来的。”
肯定语气。
又问,“她说了什么?”
辛之聿的敏锐,远远超乎了崔霖的设想,嘴边的诋毁之语,转了一个弯,又成了另一句话,实话。
“她说,让我寻到孙玮。”
“孙玮?”
“是啊……孙将军也曾为国效力,只要他肯弃暗投明,殿下还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的。”
“只是如此?”
“不止如此。”
崔霖继续道。
其实这些话,不是姜姮直接对他说的,而是他同父亲商讨后,品出来的,姜姮真正想说的话。
越是贵重的人,越喜欢兜圈子说话,崔霖也是贵重之人,便习以为常。
很遗憾……
崔霖虽不知,当初二人为何决裂,但男男女女,总不过那些事,他也听闻过,皇家私底下的那些腌臜事。
姜姮是个冷心冷肺的人,能亲手毒杀姜濬,更何况对待一个……
崔霖还是不敢在辛之聿面前,谈起,甚至想起,那两个字。
无论男女,无论贵贱,又有谁甘为替身呢?
可姜姮那么多的念头,明里暗里,为长远,为私心,的确没有一句话,会是留给辛之聿的。
崔霖未明说。
辛之聿自然能懂。
他安静了许久,虽说他如今早已被各种的生死离别,磨去了许多的棱角,只剩下一个十足沉稳的性子,可这一次的静,还是格外的长久。
久到,崔霖快坐不住了。
辛之聿总算开口了:“你同我说说吧,说说长安城的事,说说她的事。”
崔霖松开了手,不知不觉去拿酒杯,未立刻拿起,才意识到出了满手的汗。
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问“长公主殿下吗?”
辛之聿:“嗯。”
崔霖借饮酒的刹那,余光瞥去,只觉此刻的辛之聿格外的乖顺,似一只伤痕累累的兽。
叫他,都有几分同情。
但他还是说了。
为取信辛之聿,为了在此地,活得更安心。
姜濬,朱北,南生……
一个个的男人,自姜姮身边出现又离去,辉煌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