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挥手撵她,看她转身往净房方向去,又仔细检查那一道铜锁,忽而眯了眯眸,朝程月圆看去。
小娘子明明走到了一半,却也回头在看她。
棚屋下,闻时鸣正在听赵响天花乱坠地介绍如何熏制蒸晒,才不损失獐子肉原来的风味。
忽然有个小个子工人提灯跑来,欲言又止。
赵响皱眉:“没看见正在接待贵客吗?”
工人看着他:“后边肉房的门锁上了,东家开门。”
赵响一瞟,肉房就是放病死马肉的地方,铜钥匙就在工人腰间挂着,他怎么会开不了门。是有情况,他回身吩咐两个工人陪着闻时鸣,“底下人做事冒冒失失,叫贵客见笑了。”
说罢一边佯装斥责,一边走了。
闻时鸣颔首,看着工人一路说什么,赵响一路听,脚步一顿后,两人去到之前待客小屋找程宝金。
待客小屋里。
程宝金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听完工人的话,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你确定她发现了?铜锁被动过?”
“没亲眼瞧清楚,但那女郎裙裾沾了酱色,是进来屋里才有的。”工人抹了一把黑皮围裙,掌心立刻呈现一种深赤酱色,“就是这样的颜色。”
赵响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我去稳住那粟特人,你带人把那女的捆起来,就说天黑了她先回城了。”
程宝金愣怔:“疯了吗?她就是命好嫁了富贵人家的婆娘,能看懂什么门道,我去探探口风再决定!”
“肉房里马皮马蹄马头一堆,瞎子才看不见,。”
赵响腰包里揣了几个金饼,心早就热了,他的作坊早些年给官府端过一次,好不容易换地方攒起来,不能就这么黄了,“你去找她探口风,她肯定假装不知道啊,回头就找人来查抄,再把你从铺子里踢出去。”
程宝金给他说得一滞,半晌又骂,“捆起来又能怎么样?平阳侯府动动手指,捏死你我还不简单,求财而已,她不见了,事情闹大,平阳侯府肯定过来找。”
“谁说要她性命了?”赵响不耐烦,指挥那过来报告不对劲的工人,“你带着老陈老张,把她先捆了。她一人孤零零地就敢来到处看,只能算她倒霉。”
看人出去后,赵响才对着瞪眼着急的程宝金说,“捆了人打晕,衣服脱了把小衣留下,她醒来自然知道不对劲,我去威胁几句就成了,要是让大户人家知道她不清白,不等着被休还能怎么办?多少劫财又劫色的假尼姑庵和假尚庙就是这么干的。”
几个工人提了灯,要去堵程月圆,把院子各处都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一袭裙裳耀红如火的小娘子却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
“东家,人不见了,找不着。”
“就这么大点地,插上翅膀飞了不成,继续找!”
赵响叫人去院外看了一眼,马车还好端端停着,车夫在打瞌睡,他睨了程宝金一眼,“你还说那臭婆娘什么都不懂,她要是不懂,去哪里了?若独自跑回城报信,你和我的财路就断得彻彻底底了。”
程宝金烦躁地捋了捋胡子:“哎,就按你说的办,你先去看那粟特人,哄他先把定金付了。”
程月圆正躲在院子厨房后头的地窖里,手里握了一把砍骨刀。刀有点沉,但比那些处理马肉的干净,她将石榴裙里层的衬布撕下来,在刀柄处缠了缠。
她本不确定工人有没有发现,但躲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他提灯急匆匆去棚屋找赵响,再接着,就是好几人面色不善地四处搜寻。
假獐子肉作坊,算上程宝金,一共不到八个人。
院落棚屋、厨房、晒场、肉房各屋舍错落,高矮不一,就像阿耶教过的,正适合躲藏追击的地形,但程月圆有些苦恼,她还没来得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