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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它根本不敢看妲己的神色。

固然,妲己一向只似无情。但狐狸仍觉得,她并非真无情。

无情之人,又岂会记挂万民,归来大邑?

许久,它听到妲己极低沉地叹了一声。

声音颤抖,似不堪千钧。

狐狸轻声问:“你要如何处置?若不管它,它自己也就散成沙粒,但你也可将它埋在你的识海内……”

“就……就将它葬在我的识海里罢……”她说着已半跪在地,欲为小鳄在草地上挖一墓穴。

可指甲才嵌入泥中,就已再无力动作……

她闭上眼,攥紧了泥土。

识海之内,忽地落下暴雨,将其余幼崽都浇得湿淋淋,条漉漉,毛贴骨肉,个个瘦小伶仃。

但它们并未避雨,只眼看着狐狸沉默上前挖出坑来,又看它将鳄鱼轻轻掩埋。

于是鳄鱼一贯盘伏的小筐被倒扣下,内里只余一个隆起的小小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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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国之处的详报尚未传回大邑,妲己却已将鄂顺之死当做预言,告知了帝辛。

妲己的仙力,如今已无人质疑。帝辛这才知增援一事再难避免,已加紧向大邑各处张贴天子令,重募武士。

南肆的告示之处,人头攒动,季胜也在抻着脖儿凑热闹。

且说恶来不在这些时日,季胜没了管束,又获得了深刻的幸福——

他每日去茕营点了卯,就只管逃学去耍:招鸡逗狗、上树下河,字虽一笔未动,人却更黑三圈。

且他平日素爱食牛肉,如今只食得越发壮硕,牛犊哨塔一般,早无人再愿意同他打架。唯有芽,同他一般身量,还愿同他较量。

只一样,芽终归年纪小,一旦被他打疼,还手起来总要使出吃奶的劲,叫季胜面上常常挂彩。

此时,有人看到他也来凑热闹,笑道:“季胜,又是挨了芽的揍?乌眼鸡一般,叫少师归来见到,赏你好果子吃。”

季胜唬了一跳,黑脸泛白,“老鹧休嚇我,我兄去了东夷,少也要半年才归!”

“呵……你这山猴很会美梦。我宫中亲戚说,大祭司已将少师召回,要镇守大邑,你竟不知?”

另一人也帮腔:“我也听说了,怕不是再要两日就将归来。”

这话一出,季胜的幸福瞬时土崩瓦解,僵立当场。

另一厢,已有一人向撰录事官高声道:“……你莫看我老迈,到底一日仍可食粟三盅,羊腿一只!我担柴不歇,拎水不晃,做过前锋,做过踵军,能辨旗令,能识鼓声。何必将人看低?”

众人望去,原来是虫妪——

她自从被勒令一祀内不可再靠近虫娘家,早憋了一肚子气不得释放,如今可算得了机会。

但邻人只纷纷大笑道:

“虫妪,你若上战场,只需将周军看做你的婿去揍!”

“虫妪若建功封侯,虫娘日后怕不是要做公主?”

哄笑之中,又有不少矍铄武士上前留名,或为省税,或为省口粮,总之人人踊跃,很快写满一卷……

季胜早已蔫头耷脑离开了。

日头散出惨白的光,他心如死灰,眯眼盯着耀白的一轮,喃喃抹泪道:

“若兄一直不归就好了……”

而此时向西的百里之外,更有一人,与季胜一般心如死灰——

崇虓暴早已得了一个高笼,可除了四肢舒展,其余境况改变却并不大:虱子横行,小蚤产卵,风吹雨淋;身下的干草内,更要时常窜出大鼠,与他深情相望……

虽也曾装病要父心疼,谁知到底是亲生,早被崇狴看出是假装,并不肯松口一点。

也是穷则生变,死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