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她与他共同的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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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褚眠冬再挑灯时,昨夜梦中褚明秋的话语如在耳畔。
在她与燕无辰的关系里,她想要的是怎样的「在一起」?
他心悦于她。
那她呢?
褚眠冬想,也许这取决于如何定义所谓的「心悦」与「心动」。
倘若如话本故事中「回眸一眼便心动」、「想到那人便面红耳赤心如擂鼓」的感觉才叫「心动」,那她对燕无辰并无这般心绪。
倘若是与那人各自独立而互相尊重、各有思想而沟通高效,相处时自在且随性,不必时刻防备、时刻藏私,不必戴上面具、不必掩饰真实性情,亦可对其袒露人性深处最晦涩幽微的纹理,而深知不会被厌恶、被背刺,而会被理解、被接纳——这建立在二人皆有明晰的三观与足够的认知能力,且共同恪守相同底线的基础之上;而非千方百计地互相为对方开脱、并一再原谅。
两个「我」合而为一个「我们」,又依然各自是独立的自我。
褚眠冬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两个独立成熟的人之间成熟的爱情。
于是现在的问题变成了,具体到她与燕无辰二人,她与他的关系是否正是这样的爱情?
对这个问题,褚眠冬无法即刻肯定地说「是」。
还应退一步,还需要一个前提,褚眠冬想,具体到燕无辰此人,她是否觉得他是一个有可能与她发展出这般关系的对象?
他懂得尊重,亦懂得爱人先爱己。于是他既不俯视别人,亦不仰头求怜,他是一个能与她互相平视、正常沟通的存在——这很好,这是一切后续发展的前提。
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与她相似,却有不同。他与她同样时常质疑、总是反问,而于对相同问题的切入点之上各有不同——这亦不错,她与他可时有碰撞,时互补足,时作启发。
他擅长自省、惯常思索、无惧改变。于是他总能跟上她的步调,成为她的同行者而非追随者,成为站在她身侧、同在发光的另一个太阳,而非只一味折射日光的月亮——这同样很好,自我更新、不断成长的强烈主观意愿,向来是强求不来的重中之重。
他能有想法直言、有顾虑直说,而非将一切都藏于心间,发酵出更深的偏见。
误解、偏见和错判,在客观上不可能彻底消失,却能被积极而有效的沟通尽可能消解。主动沟通、敢于沟通、乐于沟通——这再重要不过,而燕无辰恰好具有这项可贵的品质,或说能力。
他与她之间没有横亘山海的距离、亦无相隔一界之危亡的天堑,于是不必有进退两难、极限二选一的被迫取舍,而能将心神放在更为深入的向内探索之上——这很好,她真的没有半点开启一段旷世虐恋以昭显情深似海的意愿。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这样的燕无辰……
褚眠冬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只是,在真正做下决定之前,有一些问题需要与燕无辰详细沟通。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比起在一时冲动购入产品后陷入无止尽的退换纠纷,不如在一开始就在详情页面把各种细节和风险尽数写明、研究透彻,如果不合适,在一开始便不必踏入这条河流。
褚眠冬想,在最初之时各自明确期望与底线,远好过坠入「对方会因为爱而为我改变自己」的盲目期待,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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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白昼渐短,风中的凉意亦隐有转作寒意之势。
日光和煦的一个寻常午后,褚眠冬与燕无辰二人又取了茶案置于廊檐之下,趁着冬日到来前最后的几个还算舒适的晴日,于院中闲坐饮茶。
“无辰,关于那日你说起的心悦……”
褚眠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