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光明不加掩饰,等同于把她当傻子。
游扶桑的五指紧紧地握在拳心。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我从前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分明和她的母亲是一路人,那么虚伪,又装得无害,大义凛然……
自始至终宴如是都抿了抿唇,抬眼去看游扶桑的时候万分小心。
宴门少主虽回归了原位,但最狼狈也最不堪的那段时日永远地留在了浮屠城里;而虽然狼狈,但也是她褪去那些光鲜亮丽头衔后最真实的模样,惴惴又局促的,万事踌躇而想不明白。
没有可倚仗的力量,在魔修之城没有立足之地。甚至没有武器,唯一的弓和剑是游扶桑赠与的。
于是她见游扶桑,总有难平的心悸。
“师姐,那日走得匆忙,我都未与你说,先前宴门栖居常州,内斗严重,如今回归宴门,她们虽然收敛了些,但我总是怀疑宴大长老和陆琼音有所勾结,也就是宴清嘉——师姐还记得她吗?从前教刚入内门学子识罗盘见穹星的那个讲师——也许她就是出卖宴门的人……”
游扶桑淡淡抿一口茶,打断:“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
“宴如是,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游扶桑重复一遍,”我早就不是宴门的人了。”
她神色平静,无愠无悲。
“也早就不是你的师姐了。”
便是此刻,月下夜风忽而收紧,吹得酒楼临街的窗子“啪”地一下闭合了。
游扶桑也慢慢放下茶盏,轻轻一声,与窗棂闭合的声音先后落下。
两声合在一起,似几日以前,两条先后殒落在宴门后山的性命。
电光石火,宴如是猝然意识到,这两条性命将永远地横亘在她与师姐之间。
从此参商别离,鱼沉水阔,人生再不相见。
果然——游扶桑的下一句话是:“与其讨论宴门与牵机楼的勾结,不如说一说宴清绝的死,与宴少主一箭射杀庚盈时,内心究竟做何感受。”
“我……”
宴如是一瞬便低下了头,唇齿翕动一下,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她回避掉视线,眼尾的那份忐忑摇摇欲坠,被极深的夜色点染了,坠成一滴眼泪。
好像游扶桑说这话是在欺负她,还把她欺负狠了似的。
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游扶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宴如是的反应没意思,自己这个问题也没意思。
游扶桑亲眼所见这宴少主张弓开弦,箭气带着煞芙蓉的气息。于是游扶桑因为庚盈的事记恨她,这很合理正当。
正如宴如是亦亲眼所见庚盈杀害、啃食自己的母亲——于是庚盈成了她“不得不”杀的人。依旧合理正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更没什么好解释的。
一切都明明白白。也许到死都不明白的只有庚盈。
宴如是垂着头不言语,游扶桑也抬步要走了。
便是游扶桑抬手要推门扉,身后一道椅凳摩擦地面的声响,宴如是猝然站起来,眼底泫然,几乎要哭了,语气颤抖着问:“师姐,你再也不想见我了,是不是?”
她很快地靠近游扶桑,手轻轻拉住她的右腕,带着哀求,“师姐再也不认我了,不可能原谅我了,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意却在挽留的,宴如是靠上来,稍稍伏在游扶桑背后,很用力地呢喃:“师姐……”
游扶桑由她抱着,猝然闻见煞芙蓉的气息,便是手脚都冰凉了。手中三清白芍的锦盒被她捏得很皱,游扶桑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变得很冷:这宴少主为了补足那七百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正如彼时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