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喘不过气,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恨不得缩在角落,楚裕言最好一辈子也别想起他。
“噗嗞”一声,灯烛被风吹灭。楚裕言凉凉睨了一眼青烟,手里的字终究没有再写下去。
柏盂低着头,感觉到头顶一道视线轻飘飘扫了过来,落在他身上。他浑身僵冷,几乎忘记呼吸。
那头不轻不重传来一道声音,“我听人说,你想跟着太子妃?”
柏盂目光发飘,重重一磕头,“奴……奴蒲柳之姿,任凭主子差遣。”
“你的意思是,是太子妃想要收用你?”
柏盂摸不清楚裕言的意思,颤抖着不敢说话,他被那道视线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眼睛发直,经不住,终于颤抖出声,“许是太子妃见奴琴技尚可,抬举奴。”
“琴技尚可。”楚裕言轻捻指尖,未再看他,“既如此,不如也让孤见识一下。什么样的琴技,能得太子妃青眼。”
柏盂心往下一沉,“奴雕虫小技,不敢污了殿下的耳朵。”
他那点本事,在千镜滢面前勉强摆弄几分,可楚裕言是什么人?他便是学着这些长大的,身边最不缺宫廷乐官,大儒名士。
占尽资源,又不缺天赋。整个大晟怕是也找不到几人比他更具话语权之人了。
他那点皮毛,在他眼里又怎么够看?
“不愿意?”
柏盂一磕头,“不敢!”
“奴……奴去拿琴。”
楚裕言抬眼,漫不经心摇了一下手边的铃。下一瞬,殿门打开,几人搬着一架琴进来,在柏盂面前放下。
第60章 琴声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伤?
琴几同地面接触,“咚”了一声,声音细微,沉闷。
梧桐木斫成的琴身,被打磨光滑,不见分毫毛刺。琴背暗纹雕刻,嵌着朱砂。卷云,流水,忍冬纹,细腻入微。
他过去只遥遥见过一眼这样的琴,在那些达官显贵的案上,最后埋在心里,生根,发芽,埋藏在阴冷逼仄的角落。如今终于得以触碰到,却是这样的情景。
他手里的琴是当年人不要的,他捡回来修好。多年过去,漆面早已斑驳龟裂,被他花钱修饰了一番。而琴身歪斜扭捏,岳山高低不平。
他双腿跪得发麻,稍一动弹便是钻心的疼。他咬死下唇,跪行几步,靠近了些。柏盂深吸一口气,勉强选了一首自己最擅长的曲子。
却不想刚挑一弦,便是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鲜血渗出,沾在弦上。他这才知道,这把琴的弦用得不是普通的蚕丝,锋利无比。
他面色惨白,颤抖着抬起目光,却只触到楚裕言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们的这位太子,没有想象中的仁慈。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会被折磨至死。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柏盂彻底支撑不住,他忘记腿上的疼痛,朝楚裕言那边跪近几分,以头抢地,“奴错了,您就饶过奴这一回吧!”
“奴自知地位卑贱,也是鬼迷心窍,奴再也不敢了!是公主让奴过去的,奴不敢不应啊。”
他话里已带了哭腔。
“吵。”
柏盂浑身一颤,将剩下的声音连同泪水从喉咙口挤了回去。
弹曲罢了,弹完太子殿下就会放过他的!
对!
太子只是想惩戒他,不是要他的命,否则为何不直接动手?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柏盂眼里亮起几分希冀。他跪回到琴边,咬着牙拨动琴弦。
夜色泼墨,殿中死寂得不似有活人,只剩琴音琤琤,残弦泣血。
琴声一直持续到半夜,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琴弦被血染成红色。柏盂看着血肉模糊的十指,再弹不出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