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姜芾掂量两下,只拉开取了几文钱,多的尽数还给他。
“你拿着吧,一直麻烦你,我心有不安。”凌晏池咳嗽了几声。
姜芾自认行端坐正,可不像东仁馆那群黑心的庸医,“你都自身难保了,自己留着用吧。”
虽然他待人一贯客气疏离,可她却不能趁人之危,他饭都吃不起了,她还拿他这么多。
“你这几日晚上回来都没用过膳?”她看他家的锅灶也不像是开过的样子,难道夜里回来都是饿肚子的?
怪不得一个大男人这般体弱多病,身上那点伤反反复复,原来是不爱惜身子。
凌晏池心底旋然升起朵朵涟漪。
她这样问,是还有一点点关心他吗?
他正了正神色,默然几息,才道:“无妨,县衙派发的住所没有蔬果米粮,村中也寻不到杂粮铺,我寻常都是派黎平去买些热食,若回来得晚买不到便算了。”
他又从侧面去窥她的面色,他话音才落,她便道:“你这样病是不会好的。”
难怪呢,饱一顿饿一顿,能好才怪。
他就是来砸她招牌的。
凌晏池在她看不见的阴影中微提嘴角,还欲说些什么,院门被人一脚踢开,先闯进来两个官差。
姜芾肩膀一颤,被吓了一跳。
那两个官差是郑谷的左右手,横行霸道惯了,见了凌晏池,旁若无人,只招呼人抬进来两摞册子。
册子被重重一摔,杂乱地铺开在阶前。
为首的人随手一指:“凌大人,郑大人说您任大理寺少卿时断案如神,吩咐属下整理了公廨近几月堆积的卷宗抬过来,让您早日还百姓一个公道。郑大人体恤,知道您白日在玉泉庙督工,特意叫属下夜里送过来,免得耽误您的事。”
姜芾捏了捏拳心,听出这是在羞辱人。
还体恤,体恤个屁!
她知道那郑谷恶名在外,不是什么好东西,凌晏池再怎么说为官还是比他坦荡一些的。
任何一个人听了也会觉得这事没有道理,明摆着是故意折磨人,日夜连轴转,连拉车的黄牛也受不住,整个县衙就凌晏池一个当官的不成?
那些狗官整日花天酒地、尸位素餐,就知道搜刮百姓的血汗钱。
但她只是个百姓,又能说些什么呢,她等着凌晏池出口驳斥,他一身傲骨,哪怕虎落平阳,也断不会容人当面这般羞辱。
却不料,他只是轻飘飘地道了句:“放下吧,你们可以走了。”
那几人大喇喇地走了,还弄出叮里当啷的声响,走到门前,见那晾衣的竹竿被风刮倒,非但不扶,反倒狠狠抬脚一踹,竹竿子哗啦断成两半。
姜芾望了望凌晏池,他仍是无动于衷。
她光是看着都一股鬼火乱窜,这要是有人对她这样她都不能忍,他怎么像樽木头一样。
她记得他从前被廷杖,满身的伤回来,拉不下面子,不让任何人进去看他,怎么如今被人这样折辱都气定神闲。
“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凌晏池哀叹:“我如今官微言轻,郑谷那些人压我一头,我若和他们硬碰硬,处境只会更艰难。”
这话虽也不假,他如今只是个县尉,郑谷这些人背靠宁王,又是他的顶头上司,搬倒他们还要徐徐图之。
可他故意说得这般落魄潦倒,也确实是想再得她看一眼。
姜芾问他:“你究竟是犯什么事了?”
其实她从前就一直好奇,他能犯了什么事被贬成一个县尉,只是从前觉得与她无关,她也不想问。
如今她亲眼见到他被人这般羞辱,总归也是好奇的。
凌晏池眼神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