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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朝日给琉璃燕尾脊镀上一层跳跃的金光。
陆子君一身白缎唐装,踏进陆家村天王庙广场时,恍惚有种比武踢馆的错觉。身后那串穿着同款白衣的小豆丁,叽叽喳喳,无畏地簇拥着他前进,倒真有几分初生牛犊的气势。
他身旁的陆竞珩,同样一袭白衫,腰间紧束象征陆氏主支的宝蓝腰带,肩宽腰窄的高大身形往祭坛前冷脸一站,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这是老陆董葬礼后,陆竞珩第二次在大家族前亮相。广场上,乡亲们借着孩童吵闹的掩护,肆无忌惮地交头接耳。
陆竞珩深夜怒砸陆建华物品的消息,传得海外的分支都略闻一二,而今天的卜算仪式,父子两人不可避免的要见面,乡亲们对于父子反目成仇的好奇,大大胜过起卦卜算送神日的期待。
天王庙格局简单,一进院落,主殿坐北朝南,东西各一副殿。参加仪式的人,分列在庙前广场两侧。
陆竞珩独自站在庙前正中央,身侧是闹腾不休的小屁孩,陆子君站在孩童群中,怀里抱一个,手上牵一个,正把迷你少爷们的队形排得井井有条。
村长率领手握实权的元老们立于左侧;右侧,陆建华为首,与一众晚辈按辈分内外站定。
其他观礼的乡亲洋洋洒洒几百人,则站在广场外围,有些好事者爬上马路边的石墩,就为抢占最佳吃瓜视野。
八十八响鞭炮后,白烟弥漫,祈福的道士身披黄袍,手持拂尘,在广场立起祭坛,诵经祈福,经文声淹没在小屁孩的嬉闹声中,混沌一片。
“竞珩,你弄这些孩子是来做什么的?”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在法师诵经的短暂间隙,陆建华的声音带着刻薄,直接冲着陆竞珩发难,“吵得祈福诵经都听不清楚,庙里坐神坛上王爷能听得清吗?”
“多子多福,你闭嘴。”村长厉声反驳,完全不需要陆竞珩回答。
“多子多福?前几年的仪式也不见二叔你带一群孩子站庙前啊?”陆建华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前几年的仪式,因为老陆董身体原因,一直都是由村长替自己哥哥站在家族主位。
“那是以前,现在小的还没开枝散叶,自然要找一群孩子来压场,就跟结婚要滚床一样,你懂吗?”村长老辣,民俗都是现编的。
这现扯的民俗,立刻引来一片压低的议论。陆建华身后的表亲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但村长金口玉言,又顶着多子多福的千年大旗,根本没人敢出声质疑。
“多子多福,那我儿子最多啊,怎么不让我站中间,你让个光棍站那里做什么?”陆建华倒也不怵,脸皮厚厚得自夸起来:“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会跑了。”
“你哪个儿子会跑?哪个?确定是你的种吗?”村长拔高音调回敬,引得围观的人群一片哄笑。
陆建华作为老陆董的独子,从小娇纵,不堪大任,私生活混乱不堪是公开的秘密。
当年,他还不到二十岁,便常有各色女子抱着婴孩上门认亲,惹得老陆董怒不可遏。
此刻旧事重提,哄笑过后,所有目光,反倒看向陆竞珩,众人都在等着看父子反目成仇的好戏。
按陆家村百年来的规矩,继承家主之位的首先必须是长子,而且从未有人越辈分继位。
在老陆董弥留前一年,所有人都以为继承家主之位的人会是村长,如果村长不接,就应该是陆建华接任,反正陆氏有元老团,若是陆建华荒诞,届时直接权力架空,做个傀儡就行。
众人没料到,最后竟是由陆竞珩拿下家主之位,严格来说陆竞珩并不是陆建华的第一个儿子,但他的母亲是陆建华的头婚妻子,在陆竞珩哥哥意外去世后,陆竞珩的长子之位也算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