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们进进出出搬着府库,卷得烟尘四散,总是入秋,也都累得汗流浃背,一张张脸红扑扑的。
廊下,元桃和陆霜方才得空休息,元桃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打开,里面是两块香米糕,和陆霜一人一块慢慢吃着,坐在阑干上,凌空的两条腿前后悠动,用舌尖将米糕顶化,细细品着。
陆霜说:“还有五天就是册礼了,也不知道东宫里面什么样子。”
元桃咽下口中米糕,道:“不好”
“不好?”
元桃看向陆霜,说:“我听闻东宫离圣人极近,起初是设在北内太极宫里,现下迁至南内兴庆宫里,往来其间皆是圣人耳目,太子一言一行皆受万人瞩目,稍有不慎便会受百官弹劾,我们自然也不比在忠王府自在……”
元桃话没说完,目光落在地面,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影子,心下一沉,跳下阑干,望着眼前熟悉身影:“忠……太子殿下”
李绍淡淡看她,转身道:“过来”
陆霜向元桃投去一记担忧目光。
元桃只得跟在李绍身后,穿过了府库,走到了西边竹林子,这里原先是孟夫人的住处,眼下更是萧条,池子里的锦鲤仍然肥硕,穿梭其间,快活得很。
“你不愿意去东宫?”李绍忽而开口,目光平淡,未见不悦。
元桃摇了摇头:“是奴婢不好,私下忘议,殿下不要放在心里。”
“还在置气呢?”李绍忽而问,带着几分玩味。
元桃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指得是那天她恼怒时对他说得那番话,支支吾吾:“您是太子殿下,奴婢怎么敢和您置气呢。”
李绍一笑,问:“你还想打马球吗?”
“打马球?”这话题转变得快。
李绍并未看她,目光落在溪水中游鱼上:“之前答应你的,忘记了?”
元桃含糊说:“奴婢……记得”
李绍淡淡说:“走吧”
“现在?奴婢还没有换衣服?”
李绍笑道:“就穿这身。”
元桃随着他一前一后走在通往马场的路,前些日子下过雨,背阴处地上泥泞,还没有晒干,李绍穿的本也是便服,并不碍事,元桃穿的却是襦裙,一会儿功夫,裙摆就脏了。
元桃有些心疼,李绍看得出来,抱臂笑说:“这身衣裳入了东宫就穿不得了,届时内府来置办,你令他们多裁几身。”
到了马场,李绍牵来一匹高大的白马,将缰绳递到元桃手里,它通体雪白,经秋日午时光芒照射,更显得温柔无比。
“这不是凌云”元桃认得凌云,凌云是枣红色的。
李绍一笑,揶揄她道:“你总惦记凌云做什么,它是匹公马,性情刚烈不羁难以训化,虽可日行千里,却并不适合用来打马球。”
李绍伸出手来扶着她上马,淡淡说道:“这是匹母马,名为柔川,是匹难得的温顺良驹。”待元桃坐稳,他轻轻抚摸马儿的头,道:“她虽然体力有限,速度亦不及凌云,却可贵在通晓人性,有护主之心,无论赛场,战场皆灵动如燕。”
元桃顿悟,牵着缰绳,道:“原来是这样”
李绍笑意不减,语气温和:“不是越快的马就越好。”
诚如李绍所言,柔川确实聪明温顺,虽然身材高大,元桃骑在它身上未感觉有丝毫不稳,手摸了摸它的头,叫它的名字:“柔风”
柔风温顺的眨了眨眼睛,元桃更是喜爱极了。
李绍选了匹棕马,翻身上马,与元桃平齐,秋后阳光并不灼人,却略有刺目,他见她模样可人,笑道:“你若是喜欢,这柔风就归你了。”
元桃有些受宠若惊,怕他是开玩笑:“殿下,您真要将这柔风赠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