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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藻说:“在家中是与祖母,或者自己。”

“那你可以找朕。”赵嘉陵眉飞色舞道,“看着朕进步你也是有成就的吧?”

谢兰藻不语,过去的记忆上涌,她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来。

昔日在宫中也有人来教下棋,可能将博士气到口不择言的大概只有陛下一个了。

那博士直言陛下缺些智慧,然而陛下在那时灵光了一回,说:“博弈博弈,弈者人力之运,执术驭子,穷数以求胜。而博者,天命使然。算无遗策还不如天机一运。我是天才,有运数在身就够了。”

这话把教棋的博士吓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被陛下说服了,而是“天运”二字让他陷入震怖中。人人都能说运数,但运数二字也容易带来麻烦,尤其是出自公主之口。彼时东宫已立,与中山公主开始角逐。

是在说棋,却也可以不是说棋。

之后的博士就当看不到陛下那稀烂的棋艺了。

小时了了,大时未佳。

陛下这是小时不行,大也难成啊。

唯有“悔棋”的本事与日俱增。

譬如此刻,谢兰藻的视线就落到了赵嘉陵偷偷往回缩的手上。

赵嘉陵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将棋子放回原位,她好奇地问道:“其他人也这样吗?”

谢兰藻垂着眼,慢条斯理说:“只有陛下。”

赵嘉陵又问:“那要是陈希元也悔棋呢?”

虽然知道师姐不可能这么做,但要是这么回答,陛下大概会产生不快吧。她微微设想了那样的场景,最后回答说:“日后勿往我家来。”

赵嘉陵勾唇笑,扬着灿烂的笑脸,得意说:“看来朕在你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谢兰藻:“娱戏之事,不论如何,臣都不会感到不快。”

赵嘉陵眨眼,不都是下棋吗?思绪转了一圈后,赵嘉陵聪明地想通了,她恍然大悟道:“你不在外人的跟前展露自己的松弛。”

谢兰藻怔了怔,眉心微蹙,一会儿才说:“陛下这么讲也没错。”她入中书省时候太年轻了,不符合惯例。朝臣觉得她靠母亲、靠先帝的圣眷……都等着看她的热闹。她行错一步,就得万劫不复。那些年她不能也不敢去松弛。

赵嘉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朕先前几年也是外人。”但谢兰藻的处境她也能体谅,不用为过去耿耿于怀,争的是当下和未来。她洒然一笑,释然道,“现在是内人就好了。”

谢兰藻眼皮子一颤,落下的棋子都因赵嘉陵那自然流露的话语偏了位置。

“哎呀,朕的机会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悔棋,看朕这一回大杀四方!”赵嘉陵叫了句,两眼放光,语调颇为热烈。

谢兰藻思绪转回,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继续落子。

等到一盘终了,赵嘉陵犹是不信,喃喃自语说:“不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吗?”

谢兰藻:“……”那也得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好吗?陛下对她自己的棋艺有什么误解?

夜深了,闲敲棋子只犯困。

赵嘉陵顺理成章地霸占了谢兰藻的床榻,计划中的“彻夜长谈”只实现了半点,就睡得昏天暗地了。

谢兰藻独自挑灯夜读,沉香烟气袅袅。

窗外的虫鸣声都变得窸窣了,又是一个如常的静夜,但也有不同寻常的所在。

兀自神游一会儿,谢兰藻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无声地凝视着赵嘉陵的睡颜。

陛下睡得很安稳,眉头舒展着,似乎做了好梦。

许久后,谢兰藻才悄悄地解开帘勾,放下了帷幕。烛火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床帷上,随着她轻缓的脚步又落到屏风中。

谢兰藻吹灭了屋中的灯,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