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孔,然而即便满腔的痛苦与血腥,他仍在重复之前的话。
“阿娴,我们回家吧。”
“回家,天冷,我腿疼。”
“对不起,没有骗你。”
他疼的快要死掉了。
张静娴又笑了一声,这次是冷漠嘲讽地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踩着积雪,她直起腰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呼唤了在山谷里面的小驹。
小驹跑来的时候,獬等十多人也忽然出现,奉谢蕴的命令收拾她留下的残局,掩埋陷阱,清除痕迹。
不多时竟有另一个“晁顼”骑着那匹逃跑的骏马离开,肉眼看去,几乎看不出异样。
张静娴沉默地望向脸白如纸的男人,无声地询问这是什么缘故,他又打算怎么做。
“阿娴提醒了我,晁顼爱食五石散,这等人总会神志不清,过于亢奋,有一天将自己活活烧死,似乎也说得过去。”
谢蕴顿了顿,抬手将她脸颊沾上的一点灰烬拂去,“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怀疑到阿娴的头上。”
再信他一次。
张静娴转过身,骑在小驹的背上,没有回头。
死了一个晁顼其实改变不了她与谢蕴之间的矛盾。他是世族郎君,她是庶民,她不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他也不会理解她的世界。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共情,他便做不到罔顾她的死亡也要强行将她留下。
晁家有一个晁顼,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而晁顼的那句话或许没有说错,谢氏一族默许了除掉她。
张静娴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与两大权势滔天的世族对抗,谢丞相对她有几分欣赏又如何,难道她还能比得过谢丞相的亲侄女谢扶筠吗?
谢扶筠依旧要为了家族嫁给平庸无能的王氏子。
……
隔着数米远,谢蕴跟在那个农女的身后,看着她背对着自己一次未回头,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起码她是活着的,是看得到的,也是可以摸得着的。
他这么安慰自己,灰暗的眸中却透不进去一丝亮光。
“阿娴,不是我不放过你。可是,放你走,我会死的。”
谢蕴温柔地望着前方,低声和她承诺,“你放心,我将死之前,一定会放你自由。如果我能好运地活着,那你就可怜可怜我,陪我在一起吧。”
梦中的他未向公乘越说出口的还有一个理由,他不是战无不胜的神明,或早或晚终会到来的战事中,他可能会死。
所以,他一开始只想过在战事结束后成婚。
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让谢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需要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困住她,让她这一生都摆脱不了他。
“阿娴,其实你也可以杀了我,我反而会开心。”
谢蕴追上去,张静娴深吸了口气,看也不看他让小驹加快了速度。
如果她想让他死,一开始就不会救他,从前不想他死,现在和未来也都不会-
“晁顼”在三日后死亡,据闻临死之前,他曾大笑着命亲随往建康递去了一封书信。
笑过之后,兴奋不已的他叫人送来了五石散,在房中吸食起来。结果,五石散吸入过多的他打倒了烛台,底下人拼命入内解救,最后只得到了一具烧的焦黑的尸体。
身高体型抑或是面目轮廓都与晁顼对的上。
谢蕴凌晨得知这件事,匆匆地赶过去,却为时已晚,晁顼的尸体摆在堂中,他看过后脸色大变。
“立刻做一具冰棺,将晁将军的尸体放置其中,等到大司马派人来查。”
他冷着脸下了命令,坚持让人查清晁顼的死因,焦躁不耐的态度比晁顼带来的那些人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