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你疼不疼?”
再登上几层楼,衣绛雪的神情沉静,眼前恍惚有重影。
有人青衫缓带,背负长剑,真真是个疏狂风流的仙人。
那人望着他,幽黑深邃,好似蕴着一潭静水,却在眼底照出温柔的花与月:
“绛雪,幽冥无时岁,这里看不见光。我带你逃离这里……我们去看繁花,看霞光,看月亮,好不好?”
衣绛雪不觉能逃离命运,神情仍沉在黑暗里,却缓缓地笑了:“逃奔一段风月吗,也不错。”
那剑仙也笑了。
江湖痛快或是山海驰骋,远不及这一刻。
他在幽冥的一线烛光里,看见美人如花隔云端。
待到登上冥楼最高层,衣绛雪合起眼,虚幻的重影也消失了。
挡在面前的是一道古旧的雕花檀木门。
裴怀钧捉住厉鬼的手,牵引他打开门扉,微微笑道:“小衣,把手贴在门上。”
衣绛雪也没问他是不是来过,他也不想问:“嗯。”
冥楼顶层的门扉果然打开了。
衣绛雪将废弃的冥楼从幽冥深处挖出来时,表面布满血色锈迹,内部也有二百年未曾有人踏足了,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衣绛雪可以任意更改鬼蜮,凌空伸手,作出细细擦拭的模样。
不多时,旧时光里封存的家具,也都焕然如新,看出昔日的名贵精致。
衣绛雪在屋里逛了一圈,熟悉感漫上心头,“好像,我曾经来过这里。”
裴怀钧缓步徐行,走到虚掩着的山水画屏边,撩衣俯身,将藏在屏风后的青花瓷瓶抱起。
花瓶里种着一株枯萎多年的植物,叶片蜷曲,枝干枯黄蔫死的,碰一下似乎都要化成灰了。
他看着叹息:“很多年没有浇水,这朵花都枯死了。”
裴怀钧拢过那枯枝的根部,却惊奇地发现:二百年了,这花似乎还没有死透。
衣绛雪轻轻飘过去,探出脑袋,问道:“这是什么花?”
裴怀钧莞尔,“是优昙婆罗,生于高原,很难找的。在佛教经文中,三千年才开一次花,每逢开花,必有圣人出世,开后随之凋谢。”
“所以,这也是一朵‘不世出’的花。”
衣绛雪有点印象,摇了摇头:“它好像没开过花。”
裴怀钧道:“或许,再等一等,他就开花了。”
衣绛雪:“死掉的花,难道也会开吗?”
裴怀钧却浅笑道:“生亦是死,死亦是生。不过是一个轮回而已。”
衣绛雪明知道书生不对劲,想了想,仍然没有问。
回忆和过往都空白的时候,是书生一直陪着他。
现在气氛挺好,他不需要知道裴怀钧是谁,只需要知道他很好。
这种本能的信赖感,好似他们是两只在无常岁月里依偎的动物,也曾相濡以沫,彼此取暖,抚慰孤独长生。
裴怀钧不知面前的鬼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微笑:“优昙婆罗是有灵性的花,就算日日用玉露浇灌,不该开花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开。即使枯萎了,只要他想要开花,也会复生。”
说罢,裴怀钧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小心地往花瓶里浇了些玉露,“开或不开,就随缘法吧。”
衣绛雪点头,他没问玉露是哪来的,他为什么会有。
这是第三次,他故作不知,继续开心地唤他“书生”。
裴怀钧取下钩帘上悬挂的帷幕,绯红色徐徐滑落,如雾如纱。
衣绛雪轻轻拂过,觉得熟悉,就嗅了嗅,没有浸透幽冷的香料和苦涩药味。
他再往深处望去,一张熟悉的错金雕花拔步床,似乎能看到几生几世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