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客围坐在柜台前,非要与他攀谈,沈忘嘴闭得严实,那群人碰了壁还不死心,常要说些低俗的笑话逗他。
后来大福去找了齐耿,齐耿光着膀子从后院进来,刚耍完棍棒的他浑身汗津津的,豆大的汗珠顺着腰线往下掉,把他的裤头也浸湿了。
“找我沈弟弟有何事?”齐耿将方才练武的棍棒也带了进来,一把拍在柜台上。
“什么时候你齐老板还多了这么个弟弟?”其中一个看客反问他。
“不是我弟弟,难道是我媳妇儿?”齐耿瞪他。
沈忘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啧啧,可惜是个男儿身,不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哪儿找去!”那人不依不饶道。
沈忘总是不能适应这些人的口无遮拦,他从柜台后走出,直直往后院去,进了房间把门给锁起来了。
很快他在房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巨响。后来才知道是齐耿性子火爆给人举起来摔地上了。
这件事以后,安平茶馆赔了那人一笔钱,也没人敢再来招惹沈忘,大家都听说了,齐耿多了个漂亮的心肝弟弟。
上前搭话的人少了,但是看他的人却越来越多了。甚至后来,安平茶馆把仓库里常年用不上的桌椅都摆了出来。
大福每上一壶茶,都会呼喊着让沈忘记账。
“水钱一枚。”
“香片四百。”
“龙井四百。”
有些看客铺张浪费,一人点了好几茶壶,只为吸引沈忘的注意力。
一天下来,大福跑得腿快断了,沈忘写得手也酸了,齐耿听说后只好在墙上贴了一张红纸条,上面大书一行字:喝多少点多少。
沈忘给他改成了:谢绝浪费。
沈忘来的第一个月,安平茶馆的收入较往常竟翻了两番。
有一天晚上,齐耿从兜里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给他,他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块香皂。
“专门进城给你买的。”齐耿憨憨笑着,“桂林轩的香肥皂,听说城里人都用这个。”
沈忘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一下走了神,直到齐耿把东西塞进他手里,他才回过神来。
“沈弟弟,我知道你肯定是城里来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只是一想到我这家破店竟有你这样的人物,我就...”
“齐哥言重了。”沈忘打断了他的话,只说,“这段时间承蒙照顾。”
室内烛光悠悠,映得齐耿的脸通红。
“你虽然记不得了,但我总想,你家人肯定在找你罢!”齐耿试探着问。
“我没有家人。”
这是沈忘第一次在齐耿面前没有表现遗忘。
齐耿有些亢奋地抓住他的手,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齐耿的手心很粗糙,磨得沈忘细嫩的手背生疼。但很快齐耿就松了手,从椅子上起身,背过身去说:“很晚了,沈弟弟咱们先歇息罢。”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忘看他的背绷得有些紧,连带着裤衩都紧了起来。
下一秒,齐耿就把烛火熄了,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沈忘躺在床上,盯着从窗棂缝隙入户的月光,怎么也无法入眠。
齐耿送他的那块香皂,香味像极了几个月前另一个人送他的那块。
香皂搁置在床头,熟悉的香味不断侵袭进沈忘的脑海中,迫使他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沈忘忘不了。
他每天都会被院子外碾过石板路的独轮车的响声惊醒,那轮子碾过,似乎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曾经也有一个需要靠轮椅过活的人,他每次出现,皆伴随着这样的声音。
沈忘醒来后,便默不作声闷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