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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的可不只是这一点。

还有这次,每一口饭都吃到了实处一样——或许这样说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的胃是正常的,一点一点被填满的。

完美符合事物运动变化的规律——因为早饭被消化完了,所以我饿了。因为又吃了午饭,所以我又不饿了。

“……”

昨天那种怎么吃也吃不饱的感觉忽然没有了,我也就在这种不明白之中,试图进入睡梦中。

只是右脚的疼痛,依旧让我无法入睡,时不时地还要在地上猛跺几脚。

下午第一节课响铃之后,我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

脑子晕晕乎乎的。眼前黑板上的数字都在打转。我的眼皮有些睁不开,时不时就往下垂。

我用手肘拄着下巴,很想找个不会被老师发现的姿势,在课堂上偷睡一会。

当我不得不瞌睡之际,唯有一声“啪嗒”将我直接唤醒。

“啪嗒!”

那个奇怪的清脆声音又出现了,我从瞌睡状态被唤醒,瞬间精神!

但这次……它并不是在我的面前,而像是在我的身后……

我戴着沉重的肩颈回头,看见的也只有后面一排排的低头之人。

不像是有什么人,会发出那种声音。而且那个声离我极近极近,再远一点的人肯定是不会让我有这么逼近的感受。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离我最近的赵梦圆。

我瞧着她,她在书上飞快地记录笔记,并没有看我。这也不像是她干的。

但关键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又响起了。它简直像是趴着我的耳廓,对我的耳孔说的:

“李贺翔,你长大了,懂点事好不好,好好学习,爸爸挣钱可都是为了你……”

都是为了我。

这句话一在我耳边响起来,我像是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呼吸不了,额头留下汗水,要站立不住,直接用手撑住了书桌。

都是为了我……吗?

我并不知道。

但我想起无数个他晚回家的夜晚。有时候,甚至是在我已经入睡之后。

即便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我们父子也很少见面,每天早晨都是擦肩而过,在饭桌上没有什么语言,如同生活在一起的租客。

唯独有这样的对话:

“爸,没钱了。”

“爸,那个……明天要交书费。”

“爸,下周有家长会。另外,你上周给我的两百我花了了。”

那时,我会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地面,尽量不看他的眼睛。

只有那个粗糙难看的、指甲里嵌满污泥的手,会永远把钞票递给我。钞票之上的褶皱,和他的手皮相同。

他时常骂我是一个只会吞金的兽。

“……”

虽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这也许是对我的一种提醒。

我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学习。

*

连续几天下来,我感觉如果现在让曾经与我同校的同学,到鬼久学校来看我,那他们一定分辨不出我来。

穿上校服的我,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已经完美地隐藏在这一群绵羊中央。

我和他们一样,都低着头。我和他们一样,都精神萎靡。我和他们一样,都开始吃饭,开始住校了。

整个宿舍楼,简直就像是棺材房一样,除了晚上洗漱上厕所的声音之外,再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声音。

某天,我早上起来,进入洗手间,照着镜子洗漱的时候,竟然突然发现自己糟乱的头发之中,有一抹白色。

——原谅我,在这种根本看不见女孩子脸的地方,少爷我已经放弃了形象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