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一块巨石落入这一潭死水了十年的深宫,将那紧握权柄玩弄权术又贪生怕死的帝王吓得夜不能眠,最后又潜入深宫之中,没了踪迹,让无能天子自此提心吊胆。
畅快吗?
楼轻霜眸光微动,蒙面之下,无声笑了一下。
自然是畅快的。
不仅畅快。
楼轻霜先前以为,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对于习惯了游荡天下的沈持意而言,不论怎么样,都是压抑而拘束的。哪怕太子殿下主动回了东宫,他也不止一次想过,日后能否常陪着沈持意出宫。
可今夜沈持意烧了奏折,说干就干,想闯天子寝宫便闯了。
高高的宫墙困不住能遨游天穹的飞鸟,因为飞鸟在哪里,哪里便是广阔的天地。
如展翅飞鸟的小殿下扯下了楼大人蒙面的袖布,问:“楼卿这么聪明,应当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楼轻霜:“奉陪。”
沈持意很是满意。
他绕过门前的侍卫,和白日里一样,从后方的偏门进了长亭宫。
只是这一回,楼轻霜和他一道进来。
长亭宫的夜晚比其他宫殿还要漆黑许多,长廊两侧的石柱灯盏早已弃置不用,唯有主殿点着稀疏灯火。
主殿里的烛光在窗户上打出一个劳作的身影。
是白日里那个给沈持意谏言原稿的内侍。
而殿前的长廊尽头,枭王依然坐在那长椅之上。
他身侧插着一盏灯笼,面前还是堆成小山的枝叶。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一看,又面无表情地低头摆弄起那些他摆弄了一天的枝叶。
直到沈持意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他这才再度顺着面前人的衣裳下摆抬头看去。
借着灯笼闪烁的光,沈持意很清楚地瞧见,沈沉霆在抬头的一瞬间,双瞳不可抑制地缩了缩。
那不是因为他。
而是因为他身后站定的男人。
可这一瞬间的失态被装疯卖傻了两年的枭王藏得很好,眨眼便没了踪迹。
枭王又要低头。
沈持意却突然说:“王爷应该记得,白日里是谁来拿走了尘封九年的谏言奏折。”
他装束没变,沈沉霆不可能认不出他就是拿走奏折的“暗卫”。
沈沉霆仿若听不懂一般,目光呆呆愣愣,神情木然。
沈持意已经从楼轻霜那儿确认了这位废太子并没有疯,压根不信对方这副模样。
他撩起了眼前的白纱,露出脸来。
“白日匆匆,没有时间好好同王爷说说话,今夜特意回来再看看王爷。”
沈沉霆抓起一把树枝,又往前一抛。
枝叶散落而下。
沈持意说:“——以免王爷不识得孤。”
再度抓起枝叶的手一顿。
状若疯癫的人缓缓转过头来看他。
看他身边的楼轻霜。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
“王爷送给孤的奏折,孤刚刚烧了。投桃报李,为了多谢王爷拱手让出一件后患无穷的旧物,孤给王爷准备了一个大礼。”
楼轻霜在身后听着小殿下的噎人之语,又看着废太子努力稳着不能崩改的呆滞神色,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持意却不说话了。
他在等着。
直到禁军搜查皇宫的声响传入长亭宫,自院内往外看去,能瞧见被大量火把照映得十分明亮的一小片天穹。
太子殿下才说:“孤和楼卿方才蒙面去了一趟天子寝宫,同飞云卫过了几招便来了此处。王爷,你说,若是让禁军和飞云卫瞧见他们搜查了许久的刺客从长亭宫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