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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冠齐整,玉带束腰,一如往常,亲手为太子摆好木梯,恪守臣子本分,伸手等着扶太子下马车。

里头没动静。

太子殿下为人亲和,对待东宫的宫人们更是从来没有一点储君的架子,鲜少有这般故意晾着人的时候。

宫人们纷纷低头握紧灯笼,一动不动立于两侧。

被无视的楼大人却依然伸手等待着。

宫人们尽皆垂首,太子殿下在车中没有出来,无人在这一刻看到他的面容。无人发现,他不仅没有露出任何不耐或是疑虑,只有笑意留存。

太子殿下终于掀开纱帘而出。

可他并没有顺着木梯,搭着楼轻霜的手下来。

他转向马车另一边,抓起太子朝服的下摆,直接跳了下去。

楼大人:“……”

宫人们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瞧见楼大人快步追上了太子殿下。

从殿下的背影看去,束发似是比出东宫前乱了一些。

太子殿下连筑星台观刑都不曾下车,也不知是哪儿弄乱了头发。

徐掌事快步下阶迎接他们,领他们到了皇后面前。

今夜枭王身死,楼轻霜监刑,太子观刑,无论如何,他们二人都该来看看皇后。

可皇后只是摆好了甜汤糕点等着他们,和他们说了说中秋给各宫的安排。

从始至终没有显露出什么。

宫中处处暗流涌动,可在此时此地的皇后宫中,这一夜和以往的每一夜都没什么区别。

楼轻霜惯例住在皇后宫中,沈持意领着东宫的人回了临华殿。

明月再度被云海送到了高空长天之上,挂在高耸的筑星台上方。

薛执办完事回来,落在楼轻霜屋外。

云三正抱着剑,藏在树影中,守在屋外。

薛执:“……?”

这好像是他的活?

“进来。”屋内传来楼轻霜的嗓音。

云三这才让开。

“……”

薛执入内,合上门窗,低声禀报:“公子,飞云卫收了枭王尸首,没做别的,应该是在等着陛下明日醒来决定如何处置。”

沈沉霆毕竟是个皇子,该以罪人之身下葬,还是保留亲王身份葬入皇陵?

许堪自然是不敢妄动,只能从行刑的宫人那里接管尸身,等着圣令。

但是……

楼轻霜面色沉冷,淡然道:“让我们在飞云卫里的人在停尸之处放把火,再送他一程。”

“记得留下点潜入的痕迹,让他们‘看得出来’,有人故意放了这把火。”

“是。”

烛火熄灭,屋内的昏暗同层层宫墙的漆黑融在了一起。

飞云卫署区蓦地传来一声“走水了”。

火光冲天,染红了一片夜空。

待到最后一束火苗被冷水扑灭。

泛着呛人烟味的屋舍残骸里,许堪亲自领着人入内,只抬出了一具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焦尸。

早朝之上,天子刚刚在龙椅上坐下,百官平身之际,大理寺卿出列跪奏:“陛下,昨夜有贼子潜入飞云卫放火,什么人也没伤,什么物也没偷,只烧了废太子枭王的尸身。”

“臣斗胆怀疑废太子未死,以此法金蝉脱壳,以谋后动!”

坐在最前头的太子殿下立时起身,对着天子躬身作揖:“陛下,枭王尸身乃天子亲卫所殓,能出入飞云卫如入无人之境者,必须对飞云卫的机关与把守十分熟悉——难不成大理寺卿怀疑许统领对陛下的忠心不成?”

“臣以为,大理寺卿危言耸听,胡言乱语。”

皇帝接连咳了许久,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