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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拉来了。聊天的时候,莫拉在认真关心,杰森在认真装病,说话轻声轻气的,凯尔在不认真地憋笑,因为杰森的样子,一说话就让他想笑。随后干脆不忍了。他笑得不夸张,比较含蓄,看起来和普通的高兴没差别。
杰森本以为探病这种聊天很难难熬,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哦,你骨折了,躺着吧。都习惯了。没什么探病不探病的,伤都伤了,病都病了,谁也没法替你躺着,瞅你一眼,死不了就行。
可是莫拉不一样,她是个又热情又善解人意的妇女。她说自己来没打招呼,但是你受伤了很容易觉得消沉吧,离家又很远,正好来送蓝莓派嘛,就来看看。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呀。
“他最近经常说起你。”莫拉这句话让凯尔突然紧张起来,他本来垂着手在杰森和莫拉中间夹着,随时准备说“我们还是吃派吧”好来化解冷场和尴尬,结果妈这么说,他就想,我有“经常”说起杰森吗?没有吧?
“是吗。”杰森说。
“毕竟最近很多事都和他有关嘛。”凯尔故作镇定,不自在地瞟杰森,然后瞟湮灭,他试图从湮灭的眼睛里得到一点帮助,湮灭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样子,拒绝了他的访问。他说有些事你自己得搞清楚。凯尔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清楚的。
“就是,那些事,新闻里的那些,外星人啦,爆炸啦。”凯尔又解释说。他有点心虚,不希望让杰森以为自己在背后八卦他。他总觉得蝙蝠家族的人都特别注意隐私什么的。
杰森心说,我没问啊。他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像是那种不容易察觉的矿泉水的甜味。他没察觉到这种甜味。
莫拉没有纠结那些话题,捂着嘴笑:“我一直以为你们超级英雄都是那种砰砰啪啪,特别刚猛,你却看起来好文静。你在读的是什么?上面是俄语吗?”
好文静?凯尔想。
“是《安娜·卡列尼娜》。”杰森把书脊翻过来,“第一卷。”其实他装模作样,只翻到第一页,上面写了些人名,但他不用翻开也记得开篇的第一句,印象非常深刻,主要是那后半句,叫“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1]。
“啊,你会俄语。真厉害。”
妈妈的眼睛里简直是充满了对知识分子的崇拜。凯尔想。他们俩聊得还挺好的呢。
“会一点吧,主要是有的时候,读翻译过来的文章总会觉得很难读。本来好好的书,翻译出来又无聊又长,而且也不美了。所以我想与其忍受那些垃圾翻译的煎熬,还不如自己学了读算了。”
“学俄语不会很枯燥吗?听说那很难啊?”
“比起在书里被文字上刑,学一门其他的语言反而一点也不枯燥了。”
瞧这话说得。嘿。凯尔腹诽。
“天呀。我就受不了这个。我要是能再学一门语言就好了。我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可太早了,高中,西班牙语课,我学了个稀巴烂。他们说话可太快了。说西班牙语的人。我跟也跟不上。”
“那你当初怎么和我爸谈的恋爱。”凯尔小声说。
“那你看,不然怎么离婚了。”莫拉开自己的玩笑,说完对杰森摆摆手,“不是因为这个。另外他爸只是墨西哥裔而已,西班牙语也是一点不会,水平还停留在苹果香蕉面包,你吃我吃大家吃呢。”
“他被奶奶骂的时候倒是听得挺明白的。”
“那也不用听明白呀,看她那机关枪似的火气就知道啦。”
“那你现在还想学西班牙语吗?”杰森问。
“学会了多一个技巧催我找对象是吧。”
“我哪有催你。真是的。我是担心你很孤单嘛。连个朋友都没有。”
“你总说这个,我一回来,你就这么说。”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