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懒洋洋抬起眼皮,就听柳眉提着裙子跑上前嬉笑,哪有拈酸吃醋之意:“昨夜里去苗府的果真是五爷?苗家的丫鬟说苗员外丢了银子砸了一套杯子,却怎么也不肯报官。还有哇,听闻苗夫人的一双耳朵给鬼削了,隔壁的姐姐大半夜迎来了苗老爷,听他说了一宿苗夫人现在的模样丑得紧,见不得人,他正念着要休了她。”
都说茶楼窑馆乞丐居、口信出入无隐秘。她数着纤细的手指,这一夜工夫不知从多少耳报神那得来消息。
白玉堂听了两句,眉头又松了些。
“刚丢了银子就来逛窑子,苗员外不仅心大,手头也挺宽裕。”他一晃神落到了桌边,懒洋洋哂笑。
柳眉又笑了,转身往白玉堂对面的凳子一坐:“五爷那捡来的一百五十两便是苗员外丢的?”话虽是这么问,她心头早理清了干系。只是没想到前几日随口和白玉堂提起新来的那个洗衣丫鬟,白五爷就给记心上了,还去苗家削了苗夫人一双耳朵。
没过一会儿,阿文就抱着一坛酒上来了。
柳眉单手托着下巴,幽幽打量着阿文,含笑感慨这丫头哪来的运道,竟叫白五爷给她出了一次头。
阿文岂知其中因果,将酒坛往桌上一放,惊慌扫过白玉堂的鞋面,又急匆匆地退出去,带上门。
到底是良家小娘子,怕羞。
思及此,柳眉叹了口气。
阿文身家清白,约是陈州逃难而来的。闻说她爹命丧途中,她无处可去就在安平镇卖身葬父,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谁能想到那苗秀的夫人前脚发了慈悲,将人带回去两日,后脚就将人卖入窑子,还夺了阿文亲母所留的一对耳坠。有说苗氏恼她年轻美貌,勾了苗老爷的心;也有说那玉石耳坠珍贵,鲜能一见,苗氏动了贪财之念。
红尘女子多薄命,这良家碧玉又何尝不似浮萍。柳眉失神好片刻,捏着自己的指尖,脸色有些发白,忽闻白玉堂搁下酒杯的响动,一时惊醒。
“差人把楼下那个泥球洗干净了领上来。”白玉堂没饮酒,提起刀又踏窗走了。
柳眉诧异地到窗边一瞧,果真有个泥球似的少年正扬着脸盯着这窗子看。对上她的眼睛,他也不怕反倒露着牙齿一笑。柳眉心下新奇,哪里来的小毛头尽盯着窑子,一脸小流氓样儿。她一扬眉,远远望见白玉堂轻身往南边去了,那是往陈州境内的官道。
卢夫人的那几车珍贵草药正是从陈州来的。
按理说这会儿也该到安平镇了,怎会一点消息也无。柳眉蹙着眉头,她跟白玉堂说是正午还是宽限了些时辰的,这第一次给白五爷做事可千万别出了纰漏。
柳眉想了一会,还是起身唤人去逮楼下那小流氓儿。
哪来的小毛头,胆儿挺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白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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