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搭起眼皮,轻轻扫她一眼,心不在焉地出声:“人还在官府?”
“回公子,还在官府。”丫鬟忙道,显然清楚他问的什么人,“且立下三日军令状,后进了大牢,未有旁的举动,也未曾与谁人往来,该是还在打探陷空岛之事。”
“三日,他倒是从来自负。”
年轻公子冷淡一笑,“求人不如求己,想是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身上披着的粉艳长衫便落了下来。他未有在意,只放下手中书册,上前来揭开盅盖,“再等等罢,不急一时。总关在大牢里,怎会知道力不从心、独木难支。”热气从汤水上徐徐上飘,又被风吹散。他拾起勺子,信手拨动了两下那盅汤,目光却落在一旁的细竹筒上,仿佛突然想起一事:“白日里那个江湖人,查了吗?”
“仿佛确是江湖传闻的那位南侠展昭。”丫鬟道。
“南侠展昭。”年轻公子轻声念了念,仿佛有些困惑。不知是不熟悉这个名字,还是弄不明白展昭为何出现在松江府,好半晌才冷冰冰落出一句:“年纪轻轻,名气倒是不小。”
“此人在江湖只是个独行侠,无门无派,虽传闻武艺高强,又好管闲事,但从不见与人结伴而行。他和白玉堂年岁相近,想必是江湖朋友。”丫鬟目光低垂,不敢看年轻公子,只能落在公子那书册,或者说,棋谱上。她小声道:“二人在疏阁相会,而后才约见星雨楼,应当是南侠意外来此。”
这回,年轻公子咚的一声将那盅盖盖了回去,冷淡的面色上闪过些微不快,“江湖朋友。”他轻嗤,“草莽武夫罢了。”言罢,他边是将那细竹筒拆开,边是漫不经心道:“他初来乍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他既为白玉堂出头,定会掺和这起是非,届时难免坏了大计。”
闻言,丫鬟知他所问,有几分犹豫,还是答道:“他二人星雨楼别后,他去了一趟南市,而后从码头出了城。城外不便深追,遂……不知去向了。”
年轻公子眯起眼,“城外?陷空岛?”
丫鬟摇头,“不可能,除了我们的人,其余上岛船只俱毁。”
“那白玉堂如何上岛?”年轻公子却展开飞鸽传信,冷声反问。
“要从铁索渡江,便是轻功过人也难于登天。”丫鬟满额冒汗,答得尚且笃定,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几日犯错之人的下场,心中丝毫不疑这年轻公子的手段——否则他又怎会年纪轻轻就能不动声色地丰满羽翼,在江湖势力纵横的松江府占据一席之地。思及此,她更谨慎地描补了几句:“白玉堂尚须苦练,何况此人初来乍到。再者今夜松江涨潮胜过往昔,定然淹没铁索,此时过桥无异于送死。而江流湍急,水性再好也会被冲走。白日里都不见有人渡江,夜里更无可能。”
年轻公子将那信压在桌上,伸指敲了敲,目光落在外面的细雨上。好半天,他才接着道:“丁家庄如何?”那语气虽冷,面上却并不见当真在意,仿佛觉得丫鬟说的有理,又仿佛本就不以为然,只是谨慎起见多问一二。
“那丁家二子出门远游未归,且与白玉堂素有旧怨。没他二人的指示,丁家庄无人敢自作主张多管闲事,更不会呈报给丁老夫人。丁家的船这七日来也从未越界芦花荡一步。”丫鬟道。
这话让年轻公子颇为无趣地哂了一声:“江湖草莽。”
“那岛也就罢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说。
他轻手掸了掸袖子,又捡起桌上的棋谱,头也不抬道:“把大牢盯好了。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树影在风中摇曳,黑黢黢的,仿佛有千万鬼影重重、张牙舞爪,只摇得人心恍惚。
而在这阵风里,一道深色的影子从屋檐高处低着头窜过,也从灯笼皮上飘了过去,如飞鸟轻掠留痕。偌大庄子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