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潘班头。”
这位班头姓潘,乃是地头人,知晓张员外这文人书生半生体面,这会儿却满面狼狈、连衣冠都忘了正,难免心生可怜,只能张张口吐出句:“员外节哀。”旁的诸如将张家公子和那苏家娘子的尸身一块儿送去官署,好叫仵作验明众目睽睽之下暴毙的缘由云云之语,是万万说不出口了。自古讲究死得全尸、入土为安,尽管仵作也受此掣肘,断不会有损张公子的尸身,他这一提张老爷子也要气昏过去。
既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如情面做足,潘班头又在门前候着,请张员外先进府安排周全。不多时,苏家马车到了,二老还未进屋细问,一见张员外的面色便心头咯噔。待入府见着人了,苏夫人再守不住心神,嚎啕着“我的儿啊……”,昏死过去,急得人直唤大夫何在。
谁家悲欢谁人问,问至门前几哭声。
这张宅骚乱未休,门前喧嚣看客却仍是徒留几句“可怜可悲”,摇着头匆匆散去了。来宾亦是不便再留张府添乱,相继告辞。展昭却未走,只离了人群,于僻静处轻身翻上屋檐,若有所思地垂目打量着那几个官差衙役。
不知这官司要如何处置……
那冰人或许居心不轨、图谋钱财,但也不是犯了烧伤劫掠之罪。而这对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端暴毙,怪到八字相冲相克这等虚无缥缈之说上,便是真有几分道理,且得父老乡亲一致笃信,也未免草率了些。
展昭思来想去,为之困扰,一则玄乎之说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命案背后许是另有说法;二来嘛……那媒婆欺软怕硬,原也无意招惹官府的模样,而后又一改嘴脸,在这松江府打着陷空岛的旗号威吓于人,总该不是突发奇想。他的目光又落到那潘班头身上,心下狐疑只增不减。
疑虑在心不得解,自然是走不脱了。展昭搔了搔下巴,干脆翻身进了张府。
府邸四处挂满红绸,除却正堂呜咽不绝,庭院人声静默,仆从来去皆不敢高声。这陌不相识,纵是南侠展昭也不便进厅问话,遂于前院观察半晌,往长廊一伸手,捡走了一个张家小厮。可怜那小厮冷不丁见天旋地转,足下空空,骇得面色煞白。他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被急急点了哑穴。
“小兄弟莫慌。”展昭和气收手道。
“……”小厮白着脸,嘴上哆嗦,满脸写着:这他娘的谁能不慌?
“展某只想打听点事,绝不会害你性命。”展少侠又描补一句。
“……”
大概是瞧着展昭面善……小厮瞄一眼底下将近两丈的悬空,登时腿脚打抽,连连点头。
“给张公子做媒的冰人可是松江府人氏?”展昭这才解了小厮哑穴,问道。冰人牵桥搭线,讲究方圆十里皆知其名,他前头不曾听闻有人提起她的姓氏,邻里言辞又透出几分排挤之意,仿佛不太相熟,故有此问。
小厮一听,当真是来打听事的,松口气之余,小心答道:“不是,她不是地头人。”
“那为何请了这位冰人?”展昭又问道。
“寻常做媒都请的许媒婆,若非老爷听人举荐,说是陷空岛作保——”小厮道,竟是所知不少,如展昭所料该是个内院小管事,“她初来乍到的,谁也不认得,老爷心头不愿,也要应承几分陷空岛的情面。谁能想到竟……”
他叹了口气,颇有些世事无常的茫然:“竟害了我们少爷。”
展昭亦生哀意,闻言也轻叹:“竟是如此。”
小厮便有三分诧异地瞧了展昭一眼,仿佛在说这关你啥事,可嘴里却顺着这话接着道:“可不是嘛,且她保媒牵线的又是苏家娘子,苏家乃书香门第,与我们张府门当户对,苏小娘子亦是知书达礼,只是为祖母服丧耽搁数载年华,未有定亲。老爷夫人俱是满意,见这媒人不曾草率胡为,也